一百三十七。

宁惠十年。又是荷花飘香的季节。

今日下朝得早，李适之出了宫门，没有回家，却驱车赶往梁府。福满出来相迎：“李大人今日来得可早。”

“与太傅相约，不敢让他久候。”李适之拱手笑道，“不知太傅大人起了吗？本官可先在前厅相候。”

“起是起了，”福满在前头引路，“如今何太医在给他请脉开方。若是大人有事与太傅相商，还请往书房稍后片刻吧。”

李适之笑着应下了，又关切问道：“太傅大人近来身子可好？”

福满顿了一下，勉强笑道，“比之前些日子好多了。否则陛下也不会准许先生会客的。”

李适之会意，忙道，“本官正是跟陛下请示过，得他许可才过来的。谈完事情就走，绝不过多叨扰先生修养。”

福满唯有抱拳苦笑，“也请左相担待则个。”

说话间已到了后院，恰巧见何敬平从梁毓房中出来。

见了李适之，何敬平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还是上前来见礼。何敬平作为太医院正，只是从五品的官阶，而李适之官居从一品左相，对他本来只需回个半礼。

李适之仍是对他回了全礼，温和笑道：“正好本官进来感觉暑气上涌，身心不谐。如今偶遇何院正，若是你不忙，可否劳烦你也为本官开个方子？”

何敬平自然无从拒绝，“不忙不忙。不若我们到前厅坐着，好让下官为大人好好诊一诊？”

李适之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就近找间厢房，给我瞧瞧就好了。看完了我还要去书房见太傅大人呢。”

何敬平一听，就知道李适之话外有话，遂转头对福满道，“梁大人的方子我写好了给福全了，你先帮我去捡药，我同李大人在偏厢坐一坐。”

福满应下退了下去，何敬平才微微躬身，伸手做了个引导的手势，“李大人请。”

“不忙，”李适之抬手按住何敬平的胳膊，低声道，“不知进来太傅大人身体如何？”

何敬平狐疑地看着李适之。若是问这话的是程硕，何敬平立刻就告知了，然而面对李相，何敬平却摸不着头脑。

李适之自从居左相之职，就一直是皇帝的股肱之臣，深得皇帝器重。然他为人清正，从不与人结党，与同僚间亦是只有公事往来。此作风倒是跟梁毓很像。只是如此一来，他与梁毓从来只是清水之交，往来也只为公务。

李适之看出何敬平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何太医不必疑惑，本官只是钦佩太傅大人有惊世之才，惺惺相惜。奈何他身体病弱，是以关心两句罢了。”

“多谢大人关心。太傅无碍，近来暑气渐强，我给他开了点清凉解暑的方药而已。”何敬平见李适之不肯明言，也敷衍两句。

李适之目光深沉地看着何敬平，叹了口气，“如此最好，本官可不想再次发生两年前那种令整个朝堂猝不及防的事情。”

此话一出，何敬平知道再也不能敷衍应对，因为两年前那场意外，不但是令李适之扼腕，连何敬平自己，至今想来都心有余悸。

那天夜里，何敬平被陛下拍在门外，一直提心吊胆地守在屋外，不敢离开。不知陛下在屋里跟太傅大人说了什么，最终只听见陛下压抑的哭声。

而等陛下惊叫着唤太医，他和顾云谦闯进去时，却见梁毓倒在赵承熹怀里，嘴角的血迹殷红夺目，而赵承熹胸前已经一片鲜血淋漓！

顾云谦当场就炸了，上前揪住赵承熹的衣襟一拳把他打翻在地。若不是何敬平在后面死死抱住他，只怕他能犯下谋逆弑君之罪。

赵承熹却似麻木了，只看着床上失去生气的人儿，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喃喃道：“我说过，你若死了，我定会陪你……记得黄泉路上别走太急，等一等我。”咳了两声，倾身吐出一口血来。

何敬平吓得几乎魂都掉了，忙过去扶起赵承熹。才发现他胸前那大块血迹，并不是梁毓的血，而是那深深的刀伤导致的！而何敬平刚扶起陛下，他就因失血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