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穆洛生望着漆黑的顶发了好一阵呆。这里是月殿，他的寝殿！

知道爹娘是被九重天逼死的以后，穆洛生曾挣扎过要不要报仇，后来他想好了，结果是不报仇！

沦落到如此地步，穆洛生觉得自己此生是无药可救了。

饶是如此，九重天还是不肯放过他，不肯放过他们。眼睁睁看着月尘被带走，穆洛生忽觉自己这一生好像毫无意义，他救不了所有人，更救不了他自己。月尘一心引他走所谓正途，可九重天的正途如何好走，他早成了众人眼中的灭世魔种。一睁眼满是他对自己失望的神情。

他没能带回月尘。无心剑刺破霓四时的防护，进而刺穿他的胸腔时，他用最后的灵力给了穆洛生狠狠地一掌。穆洛生本可以避开，却硬挨了下来，任由自己坠落湖水，任由湖水湮灭了清晰的意识。当湖水灌满脑子时，仿佛月尘失望的神色也被抹了去，只剩下了从前温暖的面容。

……

九重天一时间议论纷纷。各处闲聊的话题最多的便是月尘上神与魔族为伍，想必轻则剥去神格，重则受斫神之刑。相思谷那相思蔻竟不是魔王痴心妄想。三上神两个受情所累，还有一个终日不见笑颜。战神灼华经此一战疯了，竟然和穆洛生也能凭空放火，将相思谷的火势又放大了几圈。难道战神竟一直是魔族的人？回了灵雪山还在疯，谁一靠近他就要受那火灼，忽而大笑忽而痛哭，再后来竟就不知所踪了。

“思无崖又高又冷，怎么总是来这儿？”穆洛生听见冥姝的声音字身后传来，也不回头，道：“阿姝，我的心不知怎么了，很难受。”话音淡漠的如同他一直是那样的。

“呦，你知道每次你这幅神伤的样子都是因为那一人？”冥姝不禁轻笑，笑他痴得不得了。打从第一面便觉这人傻得好玩儿，后来再见面，竟成了至交。她继续道：“想必魔界也是知道的，天墟出来的那些东西不论人还是妖都不放过，这些天已经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穆洛生道：“我知道。”

冥姝道：“那些东西可说是天外来物，强而又强。任由他们如此下去，恐怕遭殃的不止人界和九重天。你是如何打算的？”

穆洛生道：“阿姝，此世于你于我都不曾为善，我已不愿再管顾这些。而你重夺王位，难道真的是为妖界众生吗？多少不甘，多少怨与痛才是你不惜一切也要回去的动力！”穆洛生转过头，用看透一切的眼神静静地望着她。

当年屈辱，她怎能忘，冥姝扶额嗤笑，的确如穆洛生所说，她在此位，从来不是为了妖界众生！如今说出这样的话，亦是可笑，她都快要忘了反噬之痛的滋味，无奈的笑讽自己道：“你说得对，我们都一样。”

穆洛生也笑了，他们是一样的。

冥姝犹豫道：“那月尘，你也不管了？若是这样，你们魔族大概会高兴个十天十夜吧！正统王族血脉不会到你这儿就没了。”她略顿后接着道：“天墟一开，兽鸟肆虐，加上之前无人涧和这次相思谷一事，天界对你怕是恨不能喝血食髓吧！处刑时间六界尽知，这极有可能是圈套。你去也不一定救得了他。”

斫神，对神最为严厉的刑罚，进斫神境，夺神格，毁肉身，灭神魂，彻底抹去一位神在天地间的存在。

穆洛生道：“我别无选择！阿姝，你知道我不会放弃师尊的。”

“他如我的心肺一般，心无人也无，就算救不了，尸骨也只能与我同葬。”无论是因为炎元流光虫般的宿命，还是自己的本心，九重天这一遭他必须去。

冥姝还想说什么，却在一瞬间看见了他一行细泪淌如飞泄。以为他竟替月尘痛心至此，随即闭了嘴。良久笑道：“若是要闯九重天，算我一份，就当是还你陪我闯妖界杀野狗的人情了。”

穆洛生也奇怪自己为何无故落泪，就像水满而溢一般自然。

……

永夜宫众魔族见鬼王搂的的“妃子”竟然是男子，不免昨舌，当真世风日下，现在都不用繁衍后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