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厌书是在死沉的寂静中清醒的。

困住他的是一个不大的，逼仄的笼子，看样子只堪堪放得下四个成年人。他要醒不醒时就觉得此处阴冷异常，光线时明时暗，现在一看，他们是被放在了一顶帐篷里，那光就是从没合实的地方浸了进来。借着这点光，贺厌书知道帐篷的老旧和破损，还能看清面前的地面，脏污不堪，黑沉沉的瘢痂一块一块，十分顽固地碍着他的眼，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凝固而成没人收拾留下来的，他没由来的觉得恶心。

他现在还好，靠在笼子上，但是从胸前的污迹来看，他并非一开始就靠在这上面的，估计是有人将他挪了过来。

这个有人不做他想，他抬眼一望，果然在昏暗的室光下看到了垂头坐在那里的陆成成。

外面人声鼎沸，帐篷里静的像是个墓地。

由现在这处境猜测他们落到了什么手里并不难。

妖界的黑市，向来是贩卖人的好地方。

贺厌书垂眸看向外面纷扰的世界。

他估计是被下了药，灵力提不起来就算了，还浑身没力气。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如此虚弱，还像一个货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任人挑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招的。他们给，给你下药了，你还，还好吗？”陆成成见他醒了，就靠远了一点，但还在他身前，红着眼圈对着他，用自己不甚宽广的身子挡住他，将脆弱的脊背对着帐篷正面。

看似无畏，可从他颤抖的身躯看出他很害怕。

他比贺厌书醒的早，醒来之后也不知道做什么，只好坐在贺厌书身边。后来有人进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挡到最前面去了。除了这个，他不知道他该干什么？

被贩卖这种事，从来不在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考虑范围内。

相较于陆成成的手足无措，一头雾水，丧失了所有依仗的贺厌书还要稍显冷静。

任何一个市场，都没有那么轻易转卖出去的货物，尤其是这样见不得光的黑市。他们至少得将他们的来路和后路处理干净，才敢出售，否则会遗患无穷。

贺厌书抬眼看向角落里的少年。

那位少年的存在感并不低，他醒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那是一个从哪一方面都像狼一样的少年，眼神狠厉，呲出两支利牙，头上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他是一只不能成功化形的——半妖。

半妖生而艰难，除了身为妖的一身蛮力，毫无威胁。

少年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敏锐而凶残地朝贺厌书呲了呲牙。

贺厌书无动于衷，陆成成却被吓到了，他奋力吸了一下鼻子，才没使自己被吓哭出来。

贺厌书并不怕这个少年，他连腾蛇那样凶恶的脸都能面无便清的相对，没道理会怕这个长得还算清秀，张牙舞爪之间还有点可爱的小半妖。

少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一口利牙不好使，呲完牙之后又缩回了自己的领地。

他警惕地看了看二人，在贺厌书的脸上转了一圈，又在陆成成的脸上转了一圈，沉默半响，见没有人再进来了，便哑着嗓子开口了，“你们不用担心，哼，还不会把你们卖出去。”

听到“卖”这个字，陆成成就忍不住蓄出一把眼泪。

狼少年说完这句话，便又缩了回去。

贺厌书问：“你有没有灵气……”

若是有灵气就可以打开芥子空间，磕几颗灵药恢复，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法器，再不济还有小石头，让小石头吸引注意力，他们再跑，不至于如此被动。

少年的狼耳朵动了动，显然听到了这句话，但是人却没有什么反应，是没有了。

半妖并不是始神允许的造物，大道三千，没有一丝一缕是照拂在他们身上的。他们在这世上的生存本就艰难万分，想要修炼更是难上加难，没有传承记忆也没有本能，更没有误打误撞的巧合，若是无人引导，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修炼。

陆成成听到贺厌书这句话，显然也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