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皇帝伸手招挥，打断他的话，“以后见朕，就别又跪又问安的，此地又无外人，省了这些礼节便是。怎么？你义父没告知你？”

沈玉泽渐渐松开了拱着的手，原本要以‘回陛下’开头，但斟酌了荀纪菡的口气，似乎很是不喜这等繁冗的敬语，便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荀纪菡愣了愣，随后便坐在了那罗汉榻，问：“那他都交代你什么了？”

沈玉泽眨了眨眼，“义父只是让微臣专心替陛下批阅奏疏，其余的……都没说。”

皇帝盯着他，沈玉泽与他对视了一瞬，随后又立即埋下了头。

荀纪菡叹了口气，“算了，你随朕来吧。”

荀纪菡起身，沈玉泽便连忙跟上，他穿过了养德殿的书房，再往内走，便是许多隔间，直到面前的人停下脚步，沈玉泽才抬起眼，惊得直起了身。

眼前这一片乱局……沈玉泽只觉是自己的幻觉，堂堂养德殿内，怎么可以有如此凌乱无章的隔室？

“这便是你义父以往办公的地方。”皇帝走到那一排有他膝盖般高的堆彻奏章前，原本想顺手拿起奏折，可看到上面细密的灰尘，便立即僵住了手。

“这两叠是户部的，那三叠是兵部的，礼部的在那儿，吏部的……吏部的你别看，这京察到了，交上来的都是些请辞信，废话连篇。这入了夏季，现在各地都在忙着征收夏税，你主要就忙户部的事儿，至于兵部……”皇帝看了一眼那整叠的奏章，“算了，这些都堆积了好几年了，你不看也行。”

这室内一叠叠的奏章令他眼花缭乱，沈玉泽一时都不知该从何处开始。

沈玉泽渐渐上前，随后拿了几道翻开，发现居然连四年前地方发来的奏章都还在，他不禁有些转不过神来。

他强行稳定心神，转身问道：“陛下，这些都是尚未批红的？”

“应该是吧。”皇帝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平日这隔间也只有你义父一人出入，他主要也就是将一些较为重要的奏疏交给朕，若是无碍，便批红下去得了。这些积攒了多年的奏疏，想来也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否则内阁也会派人来催的。”

无关紧要之事？沈玉泽露出一副难以苟同的神色，随后荀纪菡露出一副笑颜，“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没关系，慢慢来。”

说完，皇帝便直径走了出去，沈玉泽也没来得及跪安，便立即开始着手整理这一摊子残局。

义父怎么没同他说这些呀？

…………

荀纪菡换上了常服，这日中刚过，他用了午膳，便启程要去参与经筵。

“玉泽。”皇帝唤他，沈玉泽隐约听见了叫唤，连忙擦了擦汗，小跑至饭厅，“陛下，有何吩咐？”

荀纪菡笑容温煦，“你想不想去听经筵？”

沈玉泽愣了愣，“今日有经筵？”

皇帝点头，他的脸色沉闷，“今日是十五，虽说没有早朝，但经筵依然得继续。”

沈玉泽迟迟没有表态，荀纪菡的脸色沉闷，说：“你若是不愿过去，便留下来，朕自个儿过去也行。”

沈玉泽抿唇，他清楚记得晏初云的交代，要事事以陛下为要，但一想到那房中堆积的奏章文册，他实在不想去听那些个文臣说上一个时辰的废话。

“陛下，能否容微臣留下？”沈玉泽最终还是冒犯了。

荀纪菡挥了挥手，倒不甚介意，“你想留下，留下便是，这经筵沉闷，朕都受不了，何况是你？”随后皇帝唤了门外的太监，“带上一盒瓜子，经筵上吃。”

沈玉泽恭送他离开了养德殿，待他走远，他又立即旋身回了那隔间，继续拾掇收拾。

他私自召唤了几名太监进殿，多了人手，房中也能尽快收拾出一副模样来，这堂堂龙居之所，怎能如草莽野棚那般，毫无规章？

散乱的奏章与文册都被一一排上了书架，按照各部呈交和递进的时间加以区分排序。

沈玉泽看了看时辰，没想到如此整理便过了半个时辰，其余的奏章他只好延后处理，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