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绝了，我体乏力弱，无法为他们收敛尸身，出了重金，请你援手一二，毕竟眼下这左右也只得你了。你一介杀手，只干杀人买卖，不负责收尸活计，我也理解，只可怜他们死得凄凉，还要沦为乌鸦秃鹫的嘴边肉……”

他长长一声太息，一副哀伤欲绝的声色，“其实也不必你来打杀我，我呢，是个病号，素来体弱，最是经不起摧残，有今天没来日的，指不定你还没出力，我就不行了。”

大病初醒的他满脸病气，被重宁扼着咽喉抵在墙上。歪斜着脖颈，几缕散发颊侧，衬托着如玉的脸，肌肤白得几乎不见血色。

明明一脸病娇娇的萎靡模样，搭配那贱兮兮的故作凄凉的口气，直该让人恨不得把他掐死了事。可那一双眸子，太过干净，半眯起时，那一线璀璨能穿云破雾，像星泽海上的月辉与波光，是这晦暗破败的山神庙里，最不沾污浊的地方，清清白白将她映入眼底。

就是这双眼，令重宁撞邪一般，三指硬是掐不下去。

废话吐了一大箩筐，原来没有武功不见得全然弱势，凭一张嘴简直能把人聒噪死，听得重宁后槽牙直咬。

“照我说，你也不必——”顾靖耷拉着眉眼，嘴唇一翕一动，还待再辩一二，重宁眼风犀利，一声“闭嘴”喝断他，她不想要再听见他说话。

他不罢休，“我就是——唔唔……”

真当她拿他没辙？重宁松开他脖子，扣住他两颊，扼得他无法发声，两抹嘴唇被掐成一朵绽开的桃花，扭动半响也只能发出呜呜哀鸣。

“我不杀你……”

语调慢悠悠，重宁凉凉一吊嘴角，黑色的衣裳衬着凝雪一样的肌肤，苍白雪月下，这冷硬一笑分外阴森慑人。

“毕竟你是两千金，一桩好买卖，钱没到手，我不会杀你，还会保你一命，可别以为我就此奈何不了你……”

劲道一施，重宁径直撬开他的嘴。

“舌头我是瞧见了，你这里再蹦出一个字，我不点你哑穴，像你这样的病秧子，点久了气血不通，我还得费劲给你纾解，太麻烦，我可以直接割你舌头。割了舌头损不了你的命，我一样可以拿你去换钱。我跟你不一样，我这人从来不溜嘴皮子，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说得出做得到。”

她说得这么“声色并茂”，顾靖吓得呆登登的狍子也似，一时没再说话。

重宁转身一掌，山神庙破败的门板遭了殃，受了一把她胸腔郁结的闷气。

轰隆一声响，门板脱臼飞出。

鸦雀惊啼，残雪纷飞。

顾靖因这声巨响骇得直绷脊背，待缓过神来，嘴唇几度轻颤，到底没敢吐出一个字，僵着脸冲她强颜欢笑。

解决了他，重宁从长靴间拔出一把小刀。没有锹或锄头之类，只好将门板削称手，勉强做个铲子，当掘土的工具。她走出庙外，择了处空地开始挖坑。

冰天雪地，寒冷如刀子，渗入衣裳直切皮肉。顾靖窝在山神庙门口枯树下，被冷刀凌迟得不时地呵手跺脚，一壁看着眼前人挖坑、埋尸、填坑，来来回回。

通身黑色简约利落，收腰束袖，身形峻拔又高挑，难辨男女式样的武士服，很旧了，衣角袖口早已摩擦得针脚发烂，这样残旧的衣裳竟也掩不住她通身的气韵。

相对比顾靖身上层层棉衣袄子，她身上所穿在这个冰雪天气里实在单薄，可她行止利落，没有半分抖索迹象，眉眼覆霜，一股生人莫近的疏离感。

比之她的单薄衣裳，她的人更令人觉得冰凉。

尸体埋好，天已然全亮。

重宁转身走向顾靖，见他面色苍白到了极处，碰触他的手，很冰，曲张难以自如，几乎将要被冻僵的模样。

罢了，不过是个没经什么坎坷的公子哥，娇生惯养，又颐气指使惯了，哪能指望他有什么好言好语？先头也真是怪了，桓启口嘴不干净她都没当回事，对着他竟能因了三言两语便置气，重宁自个儿都觉得纳罕。其实这人倒不似桓启那样坏了胚子的，身体明明受不得冻，却未去后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