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宁一身黑衣，若不是手捂伤口，血溢出指缝，那血迹就如同水渍晕开在衣衫间。

“你别一惊一乍的。”重宁声音如常。

刀口舐血讨生活，她又不是没伤过，这点伤痛没什么不能忍。

“你到底是不是人？”顾靖皱着眉，面色竟比她还白，眼神复杂地看她，“你不会……痛的吗？”

重宁径自走，头也不回：“痛不痛关你何事？”

“什么叫关我何事？”寥寥数字把他气红了眼，顾靖袖底手紧攥，扬嗓冲她喊，“我怕你死啊！”

重宁一声冷笑。

“你冷笑是什么意思？”

“冷笑就是冷笑的意思。”

“你……”顾靖被她堵得气噎，“我担心你，你有什么好冷笑？”

重宁足上脚步不停，讥讽道：

“是我受伤又不是你受伤，你我非亲非故，我死不死的，又与你什么相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她牵了牵唇直发哂，“哦，你无非是怕我死了，你这副病秧子身体，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既回不了顾家，也去不了蝴蝶谷，只怕得死在半道上，被野狼分尸，被秃鹫啃食。”

“我是没想到你会受伤，我……”

他没头没尾说了句，却没说下去，疾步追上她，牵住她的手，顾不得与她做口舌之辩，只是急切地道，“你的伤口先……”看到她原本红得粲然的唇此际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喉头不免一哽，“至少先止血，好不好？”

这人巧舌如簧，照理应该诡辩一番，当下却真的只顾她伤口，脸上的焦急不似乔张，重宁顿时难免纳罕，在他一脸忧患里轻挑眉，“你会？”目光不免狐疑起来。

“我……”顾靖蓦地里对上她目光，垂眸避开眼，低声道，“不会。”

看他垂眼低声的情状，重宁未觉有异，只当是他羞惭没脸，一个纨绔子，哪可能真的会处理伤口这等事？重宁哼笑出声来：

“那你就走快点，别耽搁我。”

“便是我不会——”顾靖不知所措地说，“我不会，大夫总会吧。这小镇总该有大夫的，我们先去寻大夫……”

他在她耳边嗡嗡个没完，重宁烦得不行，敛眉抿唇处处都将她的厌嫌体现到极致。心道这位娇公子没见过什么流血的场面，一时吓到了，才至于慌得这样仓皇无措。

省得他见血再喋喋，重宁自衣摆撕了碎布，在肋下绕着几圈绑住，一套动作做来十分熟练，勉强止了血。

“你就这么随意……随意绑了？”顾靖被她眉眼间的无所谓惊住了，“你……你就不怕伤口感染？你不要命了？你——”

“你闭嘴，这样程度的伤还不至于要我的命，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喋喋不休？这五名黑衣客未必会是最后一波，留在这镇上，若是再来一波，我便是受伤了，依旧走得了，而你——”重宁轻描淡写乜他一眼，“就不一定了。”

客栈马厩卸下匹马，重宁将顾靖顺手一提，横悬马背。

顾靖来不及抗议，重宁已将马鞭一甩，奔行而出。

两边景致草木急速倒退，飞掠眼梢，可知速度极快。意外的是重宁驭马之术奇佳，跑起来马背异常平稳，并不如何颠簸，但像货物一般被横挂马背上的姿势，委实令顾靖不堪其苦，一路晃得头晕目眩，几欲作呕，根本无力出声开口。

顾靖心中叫苦连天，不知何时是尽头，忽听重宁长吁一声，挽缰息马，跃身落地。

重宁将顾靖后颈衣裳一提，拎他下马背。

顾靖满脑混沌，乍一落地，整个人轻飘飘。脚明明落了实，却如踩在软绵绵的云端，他晃荡着跌坐在地，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正要开口，见重宁蓦地里在马背上一拍，径将马儿放走。顾靖心一突，惊异打量周围。

荒山野岭，人烟荒芜。

顾靖看向一脸漠然的眼前人，嘴唇翕辟，嗓音哆嗦：

“你，你，你不治伤，带我来这荒山野岭干什么？”

重宁瞥一眼他，也不应答，拖着他径直举步。

顾靖僵着身体往后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