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一家客栈，那是住不得了，要寻客店，需得到离这较近的郡城寻找。”

距离濮阳最近的郡城，西面是淮城，东面是武康。桓氏别院在武康，满城都是桓氏的人，桓启往日便居于武康城中，桓启一死，消息如今怕已传到城中，现下出现在武康，反而不妥。

重宁左右思量后便即决定，“我们去淮城。”

“若是……”顾靖目光在她脸上打个转，“若是要去淮城的话，有回事我须得告诉你……”

有个困惑缠在重宁脑中，来回琢磨，一时没细听他在说什么，毕竟这人一贯废话多，她没放在心上，只问他，“你往日呕血症多久发作一回？”

顾靖眨巴着眼睛，“我也不知，它想发作便发作了。”

重宁又问：“如何止？”

他仍旧摇着头说不知，“或许呕到呕不出，力竭如死，自然便止了。”

重宁没见过也没听过这样的病征，蹙了眉，她不懂医理，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你这样多久了？”

“大约两年多了，起初就是心口疼，猛然有一天便呕了血，才会呕血时，也就三两月一回，近来……”他眼睫半抬，觑她神色，腼腆道，“严重些。”

重宁想起绿芜提及他方历丧母之痛，情志波折对人身体的折损太大了，更何况他这种身有锢疾的人，顺口便问：

“渭阳顾氏那般势力，寻不得一圣手为你诊治？”

顾靖一时不语。

“也是，放眼天下除了夷溪翁，谁可堪称医门圣手。”重宁难得自问自答了。

“你能活到如今，怕是日日都有名药仙草吊着，也幸得是生在高门贵族，若是寻常人家，怕是早到阎君殿前排队了。”

顾靖听她说得怅然，思及她昏迷间的呼喊，忽然问道：

“阿烨是谁？”

重宁一愕，“什么？”

“你高烧时，口中一直喊着这两个字。”

“……”

重宁施展轻功，脚程快，两人踩着落日的尾巴到了濮阳镇附近。还未到镇上，重宁遥遥望见镇上人头涌动，是桓氏的人在里头稽查了。

她心中正踟蹰，该如何混入镇上买马。差幸遇着一个牵马拉着干柴的汉子，重宁上前与之好生说道一番，最后用一锭银子换了马，携顾靖疾驰向淮城方向去。

连夜疾赶，进入淮城时，已是次日黄昏。

城中车马辚辚，行人往来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人太多，不便驾马疾驰，重宁下马，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扣着顾靖手腕，从人流、顺着街衢走，一路却觉着万般不对劲，但凡行处，目光皆往她所在打量，人流越聚越密。

重宁惯来警惕，莫名的瞩目叫她不安。武者耳力极佳，她凝神探听，便听得乱纷纷的言语声，骇得她头皮发麻。

“那黑衣女子身旁那位公子生的好俊。”

“何处？”

“诺，你右前方位，那牵着马，戴着斗笠的黑衣女子身旁。”

女子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神仙人物？”

“往日只听说顾氏的少公子是大殷第一美男子，传得那什么……‘凤骨龙姿，身颀丰肌，望若神仙，非寻常佳公子所及也’，车马出行的时候，回回都收得一车的鲜花手绢，未曾想咱们淮城也有这样的人物。”

这头挑起话题，议论声顿时纷纭杂沓。

“你说的顾少公子，可是渭阳顾氏的那位人物？”

“除了他，世上还有谁能唤作顾少公子？还有谁敢被唤作顾少公子？即便是同姓氏，同为嫡幼子，也没旁人胆敢与他撞称呼。”

“我还闻说呢，那位顾少公子但凡出行，每每里外三圈，堪比渭阳城佳节盛日，早成大殷的一桩美谈。”

“嘿，还里外三圈，你少夸张了。”

“不夸张，说你没见过世面，往日还不服气。想要一睹顾少公子风采的何止女郎，就连郎君也不在少数的。你可听过顾少公子与萧家二爷的传闻？啧啧啧，还叫人给编成了话本，一时风靡，名字叫什么来着……我倒忘了，改天去寻与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