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稳的行迹，皆与那“顾相”二字毫不相干。

萧稷斜睨他，看他一脸小心翼翼，不禁失笑。

“碰到她你估摸脑子都不带了吧？这湖心亭与那庭院相去甚远，再有这一旁假山飞瀑的水流声，她便是那传闻里的宗武武者，也不可能听得见你我谈话，以为我为何挑在此地？”他从上到下嫌弃地将顾靖一顿打量，扯了扯他衣袖，“还有你这身打扮，才多久没照面，你至于落魄到这地步。”

顾靖把他手掸开，拧着眉道：

“眼下就时兴这样的，跟你这没品味的说不明白！你少动手动脚，别把它扯坏了。”他爱惜地捋了捋皱巴巴的袖口，径往亭中小案前坐下，“你到这儿几日了？”

“比你早三两日。”

萧稷两手环胸，倚在亭柱上，眉峰略挑，很有兴致，“怎么，现下可欢喜了？多年处心积虑，今朝修得正果，总算不枉你经年记挂。”

“此时谈正果，为时过早。”话虽如此，顾靖神容之间，却有春风拂绿柳的喜上眉梢。

萧稷掐好时机，正可调侃：

“别灰心，这世上还有你顾少公子拿不下的姑娘？嘿嘿，少公子美名遍布天下，万人空巷的美谈无人不知呢。”

“无人不知？”一听他说这个，顾靖一时笑意皆去，蔫头耷脑，“她就不知。她约莫就知道我叫顾靖，对我这个人呢，什么丑闻美谈，压根没印象。我琢磨她这性子刚硬得很，倘或被她知晓，我圈了个套儿来套住她，哎，别说正果，怕是要尸骨无存。我这心里啊……”话没说完，又嗳嗳直叫起来。

“鬼嚎嚎什么？”萧稷不以为然，捺了捺唇角，趋身向他勾勾手表示附耳过来，“呶，别说我不够兄弟，我替你问过人了，若一女子，得知有一俊俏儿郎为她处心积虑多年，种种煞费苦心不过为得之一注目，反应当何如？人家说单单听着，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身临其间的指不定该如何触动肝肠。只要你到她跟前，深情款款，明表心迹，她必定涕零如雨，拥身而来，不知所言……”

“涕零如雨？拥身而来？不知所言？”萧稷说得如临其境，顾靖不敢苟同，挑眉狐疑道：

“真有人为你处心积虑多年，你会涕零如雨，拥身而来，不知所言？你怕是会想要那人性命，背后有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多恐怖！”

萧稷鄙夷斜他一眼，恨他不开窍，“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和女人想法怎好并论？不一样的。”

“说得你便极懂了。你同谁打听，说来看看，我先瞧这人靠不靠谱。”

萧稷耳根一红，脸上便即不豫，“不信拉倒，你管我打哪打听，打哪打听都这个理。天下女子泰半虚荣，知晓有男子为之心念多年，即便是对着不喜欢的，那也不可能会生厌憎。”

顾靖眯眼捺嘴不置信，“这得有多缺爱啊。”

“缺你个屁，你一定要跟我抬杠？”萧稷不耐烦，“总之一般女子得知有人心心念念多年，合该是感动多一些。这话你放到哪儿都没错处。”

这安慰如同隔靴搔痒，顾靖还是听得心旷神怡，扬了眉，拈来春风重归于脸，当然还要补上一句反驳，“她不虚荣，她也不是一般女子。”

萧稷克制不住地白眼乱翻，“是，她不一般……”特意将嗓音延绵，不遗余力地揶揄，“在令人闻风丧胆这方面讲，她委实太不一般了。我还只当品貌上佳的顾少公子，口味多么与众不同，不也就是个重口味吗？天底下什么好姑娘没有，偏偏挑个女杀手。说来也是，有时候刀光剑影里头厮杀久了，就不喜欢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独爱喊打喊杀，你死我亡，不掀腾还觉不起劲了，这大约也算符合你欠收拾的体质……”

两人相处模式，针锋相对为惯常。往常口舌之辩上，顾靖那可是尤为擅长，绝不肯吃半点亏，可放在重宁身上，顾靖无话可辩驳。

他肖想了她许多年，可惜这是一个让人无从下手的姑娘，并且是一块铁板，随意下口会崩坏牙。他怏怏然，生出一种道阻且长的艰辛感，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