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此刻的脸上，显明你想知道的事，我知道，但是哪怕刀剑及颈，斧钺加身，我也不会吐露一个字，辜负我师尊的嘱托。

外公那样不拘形迹的性情，竟教出一位端方君子来，顾靖十分讶异，说道：

“我不会为难湛渊，不过，”他一笑，将话锋陡转，“除了重宁之外，湛渊知无不言吗？”

苏浔稍愣，旋即道是。

顾靖开门见山：“江湖中有一道规矩，但凡杀手刺客，不得踏入蝶庄半步。也即是说，蝶庄有一份大殷域内杀手刺客的名单。”

苏浔恍然大悟，他现下方领教了世人所传顾少公子的厉害，只得颔首称是。

“谁给蝶庄名单？”

苏浔直言道：“隐楼。”

顾靖听罢微愣，眼波分寸蓄满意外：“大殷遍地可见之地，有何殊异？”

苏浔却道：“阿靖可知，遍地可见，便是殊异。”

顾靖神色渐凝，赞同道：“确然。”

“阿靖身不在江湖，亦鲜在蝶庄，不知江湖事不奇。隐楼掌控着大殷域内，一应无组织杀手。它藏得深，除杀手、刺客与蝶庄，罕有人知，朝廷也不例外。”

“无组织杀手？”

“不归属朝廷、门阀、江湖帮派，暗组织。无目的性，单纯以此职业谋生的杀手。”

“所以这隐楼，并不算组织。”

“不错。好比说，国之于民，有律法条条。隐楼便是这些杀手的‘律法’。”

“既是律法，便生限制，江湖中许多杀手修为精湛，弹指取人性命者不在少数，这样的人如何会甘于限制？是这隐楼背后之人强大，于他们而言有威慑性？”

苏浔摇首道：“非也。既非组织，又何来背后之人？自古以来，有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命买卖，应人心之阴霾而生。杀手便是这些‘阴霾’的工具，它是这江湖中最为古老的行业，代代更迭，故而有自生的规则。当规则条律已成，不需要主权人，只需要执行者，杀手入此道中，自得奉行。”

“可隐楼凭何成为行规监控者？”

“消息。将规则比拟为舟，掌控消息的，就能执桨掌握着舟行的方向。杀手虽受隐楼规则限制，却也受益于隐楼的规则。再者，这些无组织性杀手，纯粹将杀人当做生意，有人买命，有人卖命，选择上根据各自能力需求，比之一些暗组织的死士，更为自由。也因这不拖泥带水的利落，又有隐楼引航，朝廷力量，往往无从下手，哪怕禁武令下，也折损遏制不了其分毫。”

顾靖念转间厘清这其中的关系。

隐楼于杀手而言，有所限制，也有所受益。既是各取所需，便能以此保持平衡。有如此成形的体制保障，官府于此类杀手，自然无从入手。

他们纯粹是一把杀人刀。废掉一把刀，没用，有需求，会有人继续打造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律法条条，大奸大恶都自古难除，更何况这些杀手。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即便费力挖根，芟除隐楼，时日一久，也依旧会有第二个隐楼。

顾靖明白道：“从另一个角度讲，隐楼也是在保障这些杀手，作一把纯粹的刀，不掺杂恩怨喜恶。”

苏浔道：“不错。双鬼刀，碧影鞭，诛心钩，冰魄针，九泉狱，”他语气稍凝，目光在顾靖面上转过一眼，“霜雪剑……这些皆是隐楼九重榜的榜首。”

顾靖并无异色，只问道：“若此类杀手，有朝一日，不再以杀人谋生，隐楼可有牵制？”

“浔对这隐楼规矩，知之未详，稍有了解是因身处蝶庄，知晓隐楼存在，故而前几年外出游历，便多有留意。”苏浔忽生慨叹，“不过江湖上有句老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隐楼落号夺榜，为金钱杀了第一个人，开始受惠于隐楼起，想必就很难脱身了。”

“此话怎讲？”

“杀手揭榜杀人，触犯律法必受官部缉拿，还有来自死者至亲的仇怨……杀一个人所生后患，接踵而来的麻烦，但凡杀手不触犯隐楼规则，隐楼能为落号在榜杀手摆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