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心思纯粹。就是抽刀拔剑的时候，眉眼间也是坦坦荡荡的。越是内外坦荡的人，越说不得违心之语。

顾靖发现，每回她口不应心，目光便会不由自主下垂，自以为是面无表情，其实就差把心虚二字写脸上。

既知她心虚，他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到目前看来，她虽对他有芥蒂，倒也还心平气和，没有攥着先前他瞒着她的前科生气，这个坎迈过去了，说明他还是有机会更进一步的。

顾靖心里总算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种，他很懂得审时度势，继续在陆倩的问题上追问她，逼得她窘迫起来，跺脚就走……唉，这些日子，她总是避着他，他连见她一面都难有。

顾靖坚信，感情是要处出来的，天天连面都碰不上，别说撩拨，连话都说不了一句，能处出什么来？这好不容易搭起的话头，他得好好把握，哪能让它轻易就溜走了？

顾靖半仰首，长长哦了声，继续没话找话：

“晓无踪前辈的前三位弟子，皆算得昔日江湖传奇，却似乎没一个落得好结局。”他自顾自地叹惋着，说到这里缠绵地唤了她一声，“宁宁，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吗？不好奇吗？毕竟都是同门，好歹也得稍稍了解一番，以作前车之鉴呀。”

他对她的称呼令她直哆嗦，重宁不是没有纠正过，可恨嘴长在他身上，他一定要这么叫，她捂不住。再不满，她拿他没办法，从前对他刀剑相向就无用，如今更是没办法以此恫吓他了。

这一想，有种任由他拿捏的不得生天，重宁忿意丛生，横亘心头，自然也给不出好脸色，冷声道：

“不好奇。”

顾靖了然，一脸不是滋味地说也是，“这世上能让你在意的，好奇的，除了你弟弟，大抵便只有沈邺了。沈邺在你心里，真有那么紧要吗？那我呢？”

啧啧，谁家打翻的陈年醋坛，怎么都掩不住的酸劲儿快到头发丝儿了，苏浔被熏得压不下羞耻心，替他红起脸来。

突然意识到顾靖前面的话，都是抛砖引玉，根本不是对什么说书感兴致，更不是想要了解梅映雪的故事，一个劲念秧儿，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想招惹重宁。

理解他的别有用心，苏浔不大好意思听下去，捏拳在唇，干咳两声掩下那强忍不住的笑，十分知趣地快步向前，自行回房中。

重宁蹙了眉，根本不想回答他，见苏浔走远了，疾步想要追上去。

“这样就生气了吗？我连提起他都不可以了吗？”

顾靖本就是面对着她，倒退着走，见她欲追，就势摊开两臂将她去路给拦住。廊道不甚宽，他身量高，这般横臂挡在廊中，倒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气势，她再跑就是主动投怀送抱了。

“我没生气。”重宁刹住脚步。

“那你跑什么？”

重宁不解问他，“你又提起沈邺做什么？”

“我提起他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从心里把他抹掉，完完全全放上我。”顾靖满腔愁云惨淡，“我爱慕你，可你心里记挂的都是别人，我很难过的，我天天都难过得睡不着觉。”

又来了，这样的痴缠让重宁觉得很是心力交瘁，她实在没接触过这样的人，成天把爱慕挂在口。话说多了，就降低了可信度，显得孩子气。她拿他没办法，只好避着他，她避着他十几日，再迎面碰上，没想到他仍有愈挫愈勇之势。

这样拉锯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重宁深觉极有必要与他开诚布公地说个明白，按捺起性子来，温声唤他顾公子。

后话还没续上，便听顾靖缠绵地嗳了声，“叫顾公子太见外了，宁宁，我们都这样了，你可以同湛渊一般唤我阿靖。”

什么叫我们都这样了？都怎样了？

看见他垂着眼红着脸，脚尖挫地，满脸忸怩，一副仿佛她怎么过他的模样。重宁蓦地气血上涌，顿觉要眩晕。

他呶呶不休还在说着，“或者更亲昵些，唤我靖儿……”

这说完他自己先打哆嗦，于是便转口说，“你要觉着羞于出口，也可以唤我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