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倩点头道：“桓绾倒像是一层烟雾，以作障眼法，这庭院中势必藏了什么秘密，方得厉、柳这样的高手来看护。我算了时间，桓睿将厉、柳二人派来看住桓绾的时间点，恰恰在师尊失踪后不久。太巧了，而带走师尊的庚渡，也是桓睿手下，这让我不得不疑心。”

修武者耳息警敏，修阶臻地武，放出气劲，更可探知数十丈人息动静，重宁奇道：“若厉、柳二人在，你我一入这庭中，迅即会被觉察。当下我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气场，显然两人皆不在这里。”

“今夜桓睿被皇帝留于宫中，尚未归府。厉世遗被桓绾打了几十鞭，我回来听得消息，立刻潜入了药室，将伤药添了香料。”

重宁心道：难怪方才那伤药那么浓的香气，原来是陆倩的手笔。

“味道那么冲，我知厉世遗绝不肯用，如此他便只得去净心泉疗伤。桓氏奢靡，净心泉的泉水全是珍稀药材炮制而成。我打听过了，净心泉疗伤需要四个时辰，调走了他，正愁引不开柳媚晴，没想那刁蛮姑娘阴差阳错帮了我一把。桓绾执意要在桓睿的院子等桓睿回府，柳媚晴也随在她身侧。目前这个庭院于你我而言，是安全的。”

重宁听明白陆倩之意，径问她：“我该如何做？”

“多谢小师叔。”陆倩欣然先谢过，望了望夜色，“还有近两个时辰，在厉世遗回来之前，搜寻这座庭院。我观察这些时日，敢肯定，这里头必然有古怪，我甚至有种直觉，师尊必在此地！”

重宁是杀手，寻踪刺探自有一路，不碰上那五人，全身而退不是难事。陆倩心思虽细，手段虽多，却仍有些莽撞。好比方才，同为夜行者，谁都不想惊动府中人，陆倩应该做的是避，不是直接动手。

重宁伸手轻按了下她的肩，宽慰道：

“我知晓你心急，但务须稳住心神，沉住气。今夜寻不得，也可记出地形，明夜、后夜……亦可继续。那么多时日过去了，不差这一晚。纵然多花些光景，只要梅师姐在府中，必有寻到的一日，你须以安全为要。我并非在说风凉话，桓睿带走的，既是你师尊，亦是我师姐。”

陆倩心生动容，双目莹然有泪，看向重宁，重重朝她颔首。

两人背向而行，不管能否寻得，四更一到，假山晤面，再做定夺。

重宁沿着方才三名女婢走来的小径掠去。她与陆倩所藏匿的假山处，只算庭院外围，走过小径尽头，转入回廊，才算得深入这座庭院核心，能听得院中守夜侍女步履声息。

暗暗记下一路走过的地形，凝神潜息静听，循着步履声而去。

绕出回廊，石座亭灯夹道而列，或亮或黯。听得花丛间窸窣声响，只见两名女婢手提油桶，秉灯徐行，正在给院中各处小灯亭添灯油。重宁蹑足随在女婢身后，悄无声息闪身，一一进了每一处房室。

或是女婢厢房，或是书阁、琴舍、绣房之类。夜虽已深，修武者习惯黑暗后，夜视能力极佳，暗中亦能看得分明。重宁进进出出，毫无动静，已不知出入了几处房间，正蹙摸到一处颇为精致的楼阁之前。

天与清香似有私。人未至，一袭幽香已先慑人沁骨。越行近，空气中便有更深一层的芬芳静谧淫积。楼阁离其余屋室有约莫十余丈距离，构筑精致，应是这院落的主阁之一。

重宁迎面而上，惊慑于阁前一树茎可围抱的老梅树。

含苞未绽，枝梗为青，萼亦微绿，四边犹浅绛，是绿萼梅。

有条有梅，风骨神韵，枝干生得曲折有度，瘦骨间青脂，苍劲有馀媚。极美、极洁、极壮的一树。便是重宁这等牛嚼牡丹式的不懂风月之人，也看得出这树梅花状貌绝色，是被爱梅之人特地寻来，极费心力移植在这庭院中的。

这么美的地方，此处估计是桓绾闺阁。桓绾不在院中，里头想必无人。重宁见阁中黑沉沉的，并无灯烛之光，蹑足行近。正欲拂门而入际，手遽尔一顿。

寒冬天冷，庭院中即便满目花草，也无虫豸嘶鸣之声，只有呼呼刮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