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封诚带着不省心的妹子归家，又叫人送了赔礼去贾府。尚未来得及温书，就听自己小妹子叽叽喳喳的过来呱噪，一句句的问：“哥哥，哥哥，你觉得贾二小姐怎么样啊？她漂不漂亮啊？”又是：“哥哥，哥哥，传言不是说贾二小姐是个木头人儿吗？我看她挺聪明的呀！”直吵得封诚头大如斗。索性放下书，板着脸道：“你过来！”

封谨一听这话，就知道哥哥生气了，原本潮红兴奋的小脸儿立马蔫儿巴了，挪着小碎步，蹭蹭挨挨的磨到自家哥哥面前，低着头、扭着手，说不出的乖巧可怜。

封诚虽知道她是假装，到底是下不去手教训，只叫了小厮去喊母亲，封谨越发怕了，只拉着他手，牛皮糖一般的挨着他晃荡，百般央告道：“好大哥，我知道错了，快别告诉娘！”

封诚板着脸，道：“再没下次了！叫人知道你这般随随便便伤人墙头房顶的玩，封家百年清誉都叫你毁了！你回去将《礼记》抄一百遍过来！再敢这般出格，以后就别想我带你出府！”封谨自己理亏，蔫吧着应了。到底心里好奇，犹自追问：“那哥哥，你到底觉得贾二小姐好不好啊？”

封诚如今虽也才十四五岁，因是世家子，早些年就跟着父母年年时时的入宫给上皇并太后请安，这宫里头上到皇帝皇后，下到皇子公主的哪个没见过？自然礼数上要严谨的多，乃训道：“什么贾小姐甄小姐的？男女契税不同席，况且还是这样勋贵家的小姐，我进去捞你已是失礼，哪有再盯着人看的道理？”说着便又来气，随手拿了桌上镂刻山水的银镇纸，朝着那封谨手心就是一下，边训道：“翻过年你就十一了，母亲也该给你相看人家了，以后莫再这样唐突胡闹！”接着又补道：“我原是进去拉你，贾小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皆没看，如何知道好不好的？快回去抄书！《礼记》抄不完，不许你再出门！”

那边封谨哎呦叫疼，眼泪汪汪的瞧着哥哥，实在看不出什么意思来，只得叹着气回房去了。

这边封诚说的理直气壮，旁人不知道，自己如何不知，贾小姐他哪里是没有看，只是到底自家失礼在先，若自己再提一字半句的喜欢，小妹这活泼性子做不得准，只怕阖府上下都要知道了。到时传出去，旁人需是说自家唐突，到底贾家姑娘也难逃悠悠众口，人家清清白白的闺阁千金，叫些子市井粗人、家仆奴才议论，岂不是自己的过失？于是他口口声声便只说没看见。若今日之事真传出去，不过是自己小妹调皮，去逗贾二姑娘玩了一次，算不得大事，也不伤姑娘名节。

此刻赶走了妹子，自己手里虽拿着书，却翻来覆去的只在那一页。反脑子里颠颠倒倒的，只是昨日见的姑娘。要说自己平日进出皇宫，多少妃嫔贵女没见过？只贾二小姐却又与别个不同。寻常的贵女，或是大气雍容，或是明朗爽利，何曾有几个那般温柔细致的？加上那时似是喝了些酒，鹅蛋脸庞、乌油的头发，见着自己那调皮妹子，又是可亲、又是包容，偏颊上那一抹绯红，又显出几分妩媚来。不过是十二三的小姑娘，打眼一看，倒真真是豪门长姐的风度，温柔可爱、进退有度，虽见了半日了，却一双眼只瞧得着她风度气韵，竟连她穿的什么颜色衣裳、戴的什么花色发钗皆不记得。

然自己家算得上皇亲国戚，有太后娘娘的面子，有父亲救驾的情分，婚姻之事自然由不得自己做主，便也不再多生他念，只平心静气，做今日欠下的功课。

转眼就是年下，按例封家一众人是要进宫赴宴的。只今年上皇尊体不谬，倒免了众人请安。皇帝为表孝心，少不得减了些排场，歌舞祝颂的一概从简，只照例初一一早受了百官朝拜，又叫众人排班读了贺表、赏了金玉如意、银钱铜币之类，又按例在养心殿里饮了一杯屠苏酒，便出发到阐福寺，登上大佛楼进香敛福。

皇家祈福，自与常人不同。早在冬至前三天，皇帝便已开始每日沐浴更衣、出宿外舍、不饮酒、不吃荤腥，直到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