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外面的春光泄进来，将那身白衣拉出一个寂寞的影子。

为什么没有做下去？

明明是渴念已久的东西。

沈清仪理着自己带血的衣料。

总不是因为没念头。

白影匆匆入了自己房门。沿途的路上散落着碎裂成几瓣的白玉戒指，被他直直踩进泥土里，未得丝毫怜惜。

沈清仪惯穿的向来不是定国套，也没有戴戒指的习惯。事实上，他还有些讨厌戴戒指，厌它令人握剑时手指打滑。裴谙初时亦是据此赌了一赌，赌沈清仪如大多数人一般，不在性命之根本上作累赘修饰，只惜这戒指却戴错了人。

沈清仪入了房门，略略压了压胸中翻涌的气血，欲换染血白衣，解衣到一半摸到了信纸，这才想起来衣中夹着的师父遗信来。他忙将信纸小心地摸出来，缓缓展开。

信纸尚带温热，在肖衍泓的字迹里，数年前埋藏的旧事终于抖落了积年的灰尘，再次现于人世......

华山大雪初停，山野寂寂。

丑时将近，房里却还灯火通明。沈长风同裴谙一白一紫，一同挑灯伏案。他们面前的桌上摊开了许多纸笺书册，其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偶尔还有几张地图。

沈长风凝眉看着不语。他身姿挺拔，上好衣料上的暗纹在灯火照绕下反射着柔亮的光泽，一动不动时宛若细细雕琢的塑像。只有这无人时的闲暇在他平日里极尽庄正的身形神态中敲开如许松懈的缝隙。裴谙亦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案牍，许久才开口：“应是没什么纰漏了。只待六日以后不空关传来捷报。”

这次行动的诸多细节已被想了又想，看了再看。哪怕算过了千遍万遍的天衣无缝，长夜蛰伏许久的无数生灵也在黎明迫近之际隐隐躁动不安。

数年的精心筹划，近百名侠士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再加上无数牺牲流血、忍辱负重，期盼已久放手一搏的日子终是这样坎坷地临近了。只要不空关行动成功，日月崖明有围剿暗有内应之下亦是探囊取物，到时浩气便可剑指西北深处。

沈长风眼睫微动，还未待他应声，便听自殿外传来厉声疾嘶：“报——沈天骄！裴大侠——”

二人才闻声望去，那人便扑进来叉手禀报：“沈天骄，陈......陈太师遇刺，殉节了......”

话音才落，二人变了脸色。沈长风沉吟不语，裴谙缓缓站起来：“你说谁，陈子昱？”见那人点头，又问：“浩气营内，又无战事，如何殉的？”

“有恶人行刺！那五毒武艺高强，现下被围困住，但我们不敢妄动。他说有要事要与沈天骄相商，我便来通报。”

裴谙眯了眯眼，压了压胸中翻涌的气血，冷笑一声：“孤身一人深入敌营，还刺杀了匡正太师，如今他尸身未凉便是走运！还敢谈条件——”

“太嚣张了些。”沈长风冷冷接话。他站起来，“既然他不走，那就把人领到前殿去，”又虚揽了揽裴谙腰背：“走，去看看。”

沈长风与裴谙一齐踏入前殿，便见殿内有数名浩气盟人对一五毒弟子怒目而视，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见了他二人才强压着怒气行李致意；那五毒弟子则身子半倚着兀自坐在案前，一脸云淡风轻，见来了人，微笑着不冷不热地说：“苦等许久，怎么浩气盟也没口酒水与我？”

沈裴二人来时听说了那五毒弟子被发现时脸上尚有血珠，正坐在神色自若地支腿坐在陈子昱尸身旁，像是在等人前来。沈长风听罢心中就有了猜测，同裴谙说了两句；这时转过屏风见了来人，果然是曲霍萦，边淡淡回了句“贵客嗜血，浩气盟未备魔鬼吃食，”边向余人点头致意。

曲霍萦笑了笑，嘴上问候：“沈天骄别来无恙？”眼睛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跟在他一侧的裴谙。裴谙见他看自己，便也回敬以打量。那人额上的银饰势指眉心，右眉头处有一小痣，两相应和，那眉眼让人过目便忘不了了。他笑时嘴角有浅浅的酒窝，那身燕云衣饰扎人的棱角花纹倒如其人一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