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宝玉来说，这件事儿简直是晴天霹雳——这才是猴年马月，怎么就有人来觊觎他家姐妹？

他瞬间从好友秦钟之死中挣脱出来，想要反对一下。

但贾母眼明心快，这次宝玉才起头，就将他给摁了下去。

宝玉也不是不知道世俗常理，又是第一次被最疼爱他的人之一训斥，倒没有蹦跶得太厉害。只想着“世俗规矩”这几个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唉声叹气的，往迎春这边来的频率前所未有的高了起来。

仿佛能见一眼是一眼似的。

相比之下，贾瑛就靠谱得多，主要是，他早就看出了迎春“恨嫁”的意思。生怕被许配给什么牛鬼蛇神。

他私下里到自己姐妹的房中，告诉她，“石家小公子为人天真纯善，但才华尽有。离家小公子更不用说，英武之人。两人品貌是各有千秋。但实话说，他们两人自己满意，两家就能来提亲，实在是嫡母都不怀好意的缘故。”

迎春当时就听得脸都绿了——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啊！？

贾瑛真心为自己的姐妹着想，倒没在乎迎春的脸色，“一位是继母，一位是嫡子不成才的嫡母。真要说，还是离家小公子强些——想来就是嫁了过去，也不用日日守在嫡母身前。只是离家小公子要上战场，又不如石家小公子稳当。”

迎春听出他的真心，心情也渐渐平复。

其实，贾瑛说得有什么错？

迎春为什么忧心？还不就是因为她自己的父母不靠谱，家世不靠谱么。

顶着个公府小姐的名头，实际没什么用处。可能也就对原著孙绍祖那种软饭硬吃的凤凰男有点作用。

正常人家，若是根据那对父母来推断她的能力、家教，得出来的结论，连她自己都不乐观啊！

再想想妻族助力什么的……

这两份提亲能上门，自然是因为男方家里也有缺陷。

这就很不错了，至少不是男方自己有缺陷。

唉，能多活一辈子就不错了，哪里能计较那么多呢？

迎春就叹道，“多亏你告诉我这些。只是，要订哪家，要不要订，我们做女孩子的又能说什么？不过是等着罢了。”

贾瑛正低头想事。

探春忽然掀帘子进来了，道，“姐姐这话可说得不对。大老爷那边若是无可无不可的，大太太就不敢做主。那也就是老太太一句话罢了。难道三哥哥不能去说一说？”

若是贾赦直接做主了，他是亲爹，和他关系不好的贾母没法说什么。

现在这情形，贾赦懒得管，邢夫人不敢做主，贾母的话就可能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按照现在的议亲流程，第一来的媒人是两家都有一定交情的夫人，就透个意思。贾家这边同意了，再找之前传话的夫人透话，进入正式流程。

两家来透话的夫人都是有相当的身份地位的，这足以说明别人的诚意。

虽达不到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地步，贾家这边却确实是可以挑选的。

当然，这挑选的时间绝不宜过长。

撇开薛家那样情况特殊的，哪家给孩子议亲都不会死守一家。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

黛玉没去劝迎春。

她比别人清楚，迎春身上还有个“所嫁非人”的命运，而她并不知道这种命运会如何实现。

至少得先确定嫁给谁在说？

按照黛玉的了解，石安青和离光昭，也都不大像中山狼的品格？又毕竟有“人心易变”、“知人知面不知心”之类的言论。

于是她决定先静观其变。

然后她很快就意识到，迎春其实并没有得选。

贾瑛来黛玉这里找惜春的时候透露说，迎春更中意离光昭。

黛玉可以理解——现世人和古代人对“军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且嫁给离光昭有个好处是，只要南下，就能远离“婆媳关系”。

有可能守寡什么的……嫁给走文官路线的就一定不会守寡了？

但当贾瑛去透露给贾母的当天晚上，黛玉就听见紫鹃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