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红影——大概是血流进眼眶了。他想。

自己真的不会死吗？他怀疑。特雷西斯几乎是倾尽大半兵力只为斩杀特蕾西亚，博士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成为拨动天平的筹码？

咎城把剑架在身前，格挡住飞来的箭矢。灼热干裂的土地上，热浪簌簌滚动。高温堆积的巨兽咆哮出声，咎城心情复杂的发现自己内心盘踞的空虚和烦躁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最多……死就死吧。他这么想着，任由灼烫的怪物吞噬着自己的生命，冲入敌阵贪婪掠夺着敌人的生命。

天地染上了同一种红。

焦热的空气弥漫着烟尘。

仿若天灾。

咎城觉得自己的血在冷下来，自己有点感受不到温度的存在了。

当夕阳也不比此间鲜红，当疯狂的火魔化作光点消失，当最后一个敌人被斩于阵前，咎城“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咎城的意识消失前，脑海里盘旋的竟然是自己是不是需要火化一下才能被洒进海里。

……也是挺有趣的。

*

几个月后。

W确认了特蕾西亚的安全后，仍然选择脱离了罗德岛。哪怕战争已经结束，但海面下也并不同海面般平静，真相尚且需要挖掘，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出于难以言说的心思，W凭着（从咎城哪里偷来的）重铸的徽章找上了炎客。

“啊哈哈，真是好久不见。”她说，“听说过最近沸沸扬扬的那次战争吗？那场焚尽天地的大火？”

“我这里有些独家情报，有关制造出这种大动静的家伙。”她伸出一根手指，眯眼笑着，露出小虎牙：“只此一家，好不好奇呢？”

“我听说过，我知道是谁。”

“哦？哦……说的也是，毕竟是跟着你跑了好久的家伙嘛。哈哈，真没意思。”W笑出声，语气带上了微妙的期待和嘲讽：“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好队员躺在病床上快要死了的事呢？”

“是吗？也对。”没有反驳“队员”的称呼，炎客平静地回答。“想要做到那种程度没那么简单，死了也正常。”

“……只是这样？！”W惊叫，她不满地追问：“不伤心吗？不遗憾吗？不生气吗？”

“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这会换W闭口不言了——话题突然的中断总是缘故诸多。

“……哈哈，看来有些事你根本不知道嘛。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全貌。”她扫兴地说：“不过就算我说那个傻瓜被忽悠得团团转还乐在其中你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吧。”

“他没那么蠢，他不是会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的人。”

炎客把W送来的徽章抛上抛下，六边形的工艺品上铭刻着神秘古老的图案，在零落的太阳光下熠熠闪光。

W发现炎客居然在笑。

“哈哈，你这人，是疯子吗？”她讽刺，“死了哦，是死了哦？这种事居然让你变得开心起来了？”

炎客没有正面回答。他说：“这个评价，以前我们也提过。”

“哪个？疯子？哪个你们？说来听听？”

“没什么好说的。”他回答，“有时候失去些什么，反而会让眼前的道路更加清晰明澈。如果死亡也有这样的作用，那就安然赴死，没什么不好。”

如果不能？

……

想起咎城从前表面凶狠实则怕死的要死的样子，炎客忍不住笑出声。

那就太可惜了。

花期本就短暂，却还要提前凋谢。

……太可惜了。

真让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