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前前开门之前她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但没想到堂厅还真有人。

大堂里的每一盏灯光都在照明，其中最亮的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水晶灯发射出的暖光尽数打在沙发上的老人脸上。

叶老夫人身上穿着白色的珊瑚绒睡衣，两手交叉胸前，合衣躺在沙发中。

叶前前轻轻地锁上大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旁，正在这时，叶老从红木楼梯上走下来，他穿着和叶老夫人同款的睡衣，手肘搭着条红色的毛毯子。

叶老看见她，怔愣之后，一张老脸沉下去。

叶前前沉默地低头。

叶老把手中的毛毯子盖在叶老夫人身上。

“再怎么任性也要有个程度，她为你担心了整整一个晚上。”叶老看着沙发上的叶老夫人，开口。

叶前前紧紧地抿着嘴唇。

玻璃桌上摆着青色的瓷花瓶，花瓶中插着玫红色的鲜花，鲜花瓷瓶的暗影投到叶老夫人的脸上。

叶老夫人睡得不安祥，两道淡淡的眉毛拧着。

“她为了你的事，和国雄月华大吵一架，至今还和他们怄气，找不到你人，谁劝她也不回房睡觉，倔得和头水牛一样，铁了心要守到你回来为止。”

叶前前看着叶老夫人，心中的愧疚感更甚。

两人僵持一段时间，叶老盯着叶前前的脸，语气沉沉地出声：“我叶帆没有这么脆弱的孙女。有人打你，你不会躲闪吗？有人骂你，你不会顶嘴的吗？”

“以前那个牙尖嘴利的叶前前去哪里了？”

叶前前静静地看着叶老，水晶灯光打在她完好的半边侧脸，“爷爷，你能让我见棠棠吗？”

“你！”

“事实上，你们和爸爸妈妈都约好，让我少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让我与棠棠接触。”王静夸她酒量好是真，可酒下肚，肝脏代谢酒精的速率在下降，身体残存的酒精正在刺激她的神经，她抬头，四处逡巡这座看似富丽的宅子，“这座宅子里的人都好可怜，大家尽力地维护表面上的和平，背面却满是伤疤刀痕。”

“你喝酒了！”

“是啊。”叶前前不怕死地承认，她心想那么明显的酒精味，别人一闻就出来，怎么到他那就行不通，李斯遥果然哄骗她。

“除夕夜从家里跑出去，大半夜穿着男生的衣服回来，还喝得烂醉，你今天下午到底去哪里！”

“我没醉。”叶前前强调。

面前的叶老怒发冲冠，熬夜的红血丝因情绪巨变更加聚集地从爬到眼睛的可视处，要是往常，叶前前早低头认错。

她笑着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些我从小到大也听腻，什么我不像叶家的孩子，我不守规矩，同样是女孩子，姐姐妹妹天差地别。”

“你是你，棠棠是棠棠。”

“漂亮话拿来给别人听，不能说服自己，不然我学乖的三年来，你训斥我的次数为什么减少？好累啊。”前前双眼飘忽，如正遇海上大浪的行船，漫无目的地浮动。“用棠棠的人生轨迹活着，真的太累了。”

午夜的烟花已过，喜庆不再，大厅里的红色对联生机朝气，旁边的银树上有五颜六色的小彩灯长久明亮，可眼前穿着宽大的黑色羽绒服的女孩，仿佛是个铜墙铁壁，再暖的温度也到达不了她的身上。

叶老稀疏发白的眉头缓缓松动，烁烁的眼睛慢慢地收住，目光中闪过不忍，他蠕动着嘴，刚要开口，余光瞥见沙发上的叶老夫人有所动作。

叶前前也看到，她立即起步上楼，“我先上楼。”

刚进房门，她听到叶老夫人在下面惊喜地叫：“前前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哎，你怎么也不热得东西给她吃，不行，她肯定饿着肚子。”

叶老在下面又劝她几句，大意是叶前前已经睡下别去打扰，叶老夫人这才作罢，回房间的路上还在絮絮叨叨，抱怨叶老没给孩子准备夜宵。

叶前前直至她的声音彻底消失，还呆呆地靠着门，对门住着的爸妈，她不知道他们是夜不能寐，还是早已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