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贺铮倏然坐起身来，大口喘息着。脑海中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他试图在那种窒息感中寻求解脱。

——但他发现他做不到。

他一早知道他们终究还是会遇上陈越，总以为自己想得已经足够多足够去保全一切，可到了此刻他才发现，最先溃败下来的是他自己。

当他看到喻嘉存和陈越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快要疯了。他害怕、恐惧，上辈子那些事情像是如影随形的鬼魅，把他彻底掩埋在阴影里。

他那时甚至想去干脆地结果了陈越。

可他不能那样。那一切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不能自己毁掉未来的一切。

承认吧贺铮。

他把头埋入膝弯，有些绝望的想。

你只是害怕喻嘉存还是会像上辈子那样喜欢上陈越，你只是害怕上辈子记忆里最令你痛苦的那句话还会再听到一遍。

你只是，嫉妒到发疯。

*

凌晨快一点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睡着。

贺铮将窗帘拉开，从落地窗看外面暗沉的天空。唐京的夜晚太过繁华，以至于他根本看不到天空中的星星，只有月光清澈铺开满城。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下意识忽略了明天还有行程这件事，想去冰箱里拿瓶啤酒来喝。

出门的时候他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隔壁的喻嘉存。他在走廊上呆立了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下了楼。

客厅的窗帘拉了一半。

月光倾泻进来，将一楼割裂成光影明暗的两个世界，贺铮觉得心境平和了许多，最后浅浅呼出一口气。

临到楼下却突然发现沙发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那人躺在暗处，安安静静蜷卧在沙发上，一条胳膊半屈着枕在头下，另一只胳膊搭在腰间，似乎睡得很沉。

贺铮原以为是孟宁绪玩游戏晚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但走近了他就知道并不是了。

那是喻嘉存。

他不由自主地走进了些，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弯腰半撑在喻嘉存上空，有些贪婪地看着他。

喻嘉存睡觉时呼吸很浅，睡相也是绝无仅有的好，可以维持一个姿势到天亮。贺铮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嘴唇，因为太暗了他有些看不清，于是又把身体压低了一些。

他想伸手去帮喻嘉存拨开额头上散乱的碎发，最后却只敢轻轻摸了下喻嘉存的睫毛，然后收回了手。

他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扭头看着喻嘉存。

“小合，”他无声地自言自语道：“不要喜欢上陈越好不好。”

他会伤害你。

我很怕我保护不了你。

在夜色隐秘之中他慢慢垂下了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流露出一丝脆弱。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神情有些疲惫，最后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喻嘉存。

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想法就这么将他蛊惑了，贺铮的目光从他紧闭着的眼睛下落，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在了嘴唇上。

喻嘉存唇色很淡。

他偶尔想事情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去咬一下嘴唇，此时就会扫去原有的浅淡，给嘴巴镀上一点颜色。

很好看。

贺铮凑近了些，想到，只要轻轻去咬一下。

就会。

他忍不住继续贴近，直到两人鼻息相闻，他觉得耳朵有些发烫，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的手却被抓住了。

贺铮向前顿了一下，然后感觉到喻嘉存温热的吐息擦在耳际。睡美人从梦中醒来，却依旧闭着眼睛。

“铮哥。”他听到喻嘉存道，然后整个人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有些狼狈地直起身子。

喻嘉存睁开了眼睛，却没有放开拉着他的手。

他看着他道：“你——”

下一秒门突然开了。

贺铮像触电了一样想要挣开，却带的喻嘉存随着向前径直要撞上条几，最后他转身一挡给喻嘉存当了个肉垫，背后在条几上狠狠撞了一下。

白谨南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贺铮半抱着喻嘉存陷落在沙发旁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