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谨南张了张嘴，最后发出了声音：“我要不要重新进来一次？”

第二天他们要去南城录制一个户外综艺。

早上五点的时候候机大厅悬灯如昼，破晓时分天边的烧起一道彤云，驱开了夜里漉湿的薄雾，将明光一点点朝外推去。

车停下的时候贺铮头还有些疼，下一秒白谨南推开了车门，他原本的昏沉劲儿就全然被外面的尖叫声压在脑后了。旁边孟宁绪似乎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因为外面声音太大了他也没听的太清楚，只是下意识去伸手扶一下喻嘉存。

却落了个空。

贺铮有些茫然，回头却看到喻嘉存已经跟白谨南一起拉着行李箱站在外面。对上喻嘉存目光的那个瞬间贺铮放下了手，然后看着对方有些漠然地移开了眼睛。

贺铮下了车，安全线外的人群突然涌动，几个站姐举着大炮台朝他这边挤过来。司机把箱子拉过来给他，贺铮接过手，听到外围摄像机不停的咔嚓声，有人拼命喊着他的名字。

是该微笑的。

是该抬头的。

孟宁绪拖着行李箱走了几步，却发现贺铮还站在原地，有些奇怪道：“铮哥？”

下一秒贺铮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略微轻佻却又满含慵倦的笑来。那笑意太撩人，又带着些微的蛊惑。

孟宁绪还没愣过神儿来的时候周围的尖叫声又突然攀升了一个高度，而那时漩涡中心人物贺铮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孟宁绪觉得他像爆了蛊一样，突然扭发出一种危险又摄人的美丽。

“走吧。”贺铮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然后迈步越过众人，先一步进了候机大厅。

孟宁绪在周围越发高涨的尖叫声里脑海中不断闪过犹如弹幕一般的话语，从“完犊子了这群小姑娘又要疯魔了”到“不对劲我还听到了男人的声音……男女通吃啊”，到后面只剩下了“卧槽”。

上了飞机以后喻嘉存坐到了白谨南旁边。

贺铮坐在对面过道靠窗的位置，此刻已经在侧头假寐。白谨南看孟宁绪坐到了贺铮旁边，忍不住多打量了喻嘉存几下，神情憋闷又古怪。

而喻嘉存视若无睹。

他把随身带的东西理了一下，发现白谨南依然用那种不可言说的神情看着自己，然后转头看着他道：“南哥。”

白谨南慌忙别过眼睛，有些尴尬地摸鼻尖：“嗯？”

喻嘉存舒展开四肢靠上椅背，闭着眼睛道：“困了就睡觉。”

……

贺铮睡得不久，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穿过幽暗的回廊，在尽头的雨夜里看到了喻嘉存，他坐在栏杆上，浑身被雨水打湿，回头看他时候发梢的水珠擦过他冷白的脸颊隐没在湿透的衣服中。

那眼神清冷而漉湿，却又掩埋着太多复杂而隐秘的情绪。这让他想到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湖，该清澈又偏看不见底。而那明明是个寒意彻骨的夜，却因为这个人而在他脑海里薄添了一份冷香。

他和带着那样眼神喻嘉存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对峙，因为贺铮捉摸不透，喻嘉存到底是让他走，还是让他再进一步。

他在梦里也被如现实一般的愁结捆缚，找不到这束缚的源头。

贺铮从朦朦明光中醒来的时候，出了好一会神儿才明白今夕何夕。他缓了缓才从梦中那一片潮冷退身出来，然后捏了捏眉心。

丁岚和带来的小助理一起坐在前排，此刻附近大多数人都在沉睡。小窗外面可以看到下方厚重的云海，日光洒落层云之外，缀起晴空之下原野上的几条玉带。

许是因为他起来的时候光从背后透了过来，旁边戴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孟宁绪有些不安地抓了抓耳后，然后侧身继续睡去。

贺铮下了遮阳板，自己又慢慢靠在椅背上，越过孟宁绪的头顶看对面的喻嘉存。

他睡得很安忱。

于贺铮而言，他生命中少有像这样的恬淡时刻。抛开身体的疲惫和内心所有的压抑，似乎心身一起飞抵云层之外，他小幅度动了动手指，两手在眼前搭了一个取景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