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匪夷所思的事还需从五个月前说起。
那时,苏怜在宛州的杏安巷里有一间铺子,做的是小饭馆的营生。
她做菜的手艺不错,那些鸡鸭鱼肉到了她手里,便换了个味道,就像是用琼浆玉露滋养出来的。宛州城人人都知道杏安巷的馆子,老板美得像天上的仙女儿,做的菜也和天上的珍馐一个味儿。
苏怜的生意一直风风火火,只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她生得漂亮,少不得有些登徒子来惹事生非。
谢五郎就是那些个时候认识的。
那天傍晚,宛州府师爷家的胡公子喝多了,偏要拉着她的手腕,让她陪他喝一碗梅花酿,苏怜拼了命都没挣开。
正当她急得眼眶微红的时候,谢五郎从一侧快步走过来,他提着板凳朝着胡公子头上砸去,然后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扔进了护城河里。
从那次之后,他便时常坐在她摊子上饮酒喝茶,剑眉星目,气势凛然,那些平日素爱晃荡在周围插科打诨的登徒子也再没靠近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怜的心里却莫名地有了异样的情愫,她做饭时心里想的是他,洒扫时想的亦是他,甚至在梦里也能梦到那个宽肩窄腰的俊美身影。
她原以为,即使自己怦然心动,但二人终归是萍水相逢,她的万般情愫都要空欢喜一场。却没想到有一日清晨,谢五郎带着撒金的红纸叩响了她小院的柴门。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1)。合婚庚帖上的墨字写得整整齐齐,只差添上她的生辰八字。
那日初春,绵绵细密雨丝,山腰的雾霭翻涌成浪,苏怜与谢五郎成亲了。
没有纳采问名,请期亲迎,也没有长辈敬酒,高朋满座。
二人均是无父无母,更无至亲好友,于是这桩农家小户的亲事便简单的不得了。红绸喜服,百子被褥,并上四例小菜,两盏梅酒,再点上两支龙凤呈祥的金粉双喜烛
——夫妻二人永结同心,百世为好。
可‘永’这一字却是翻山涉水也不及的难,莫说沧海桑田,就是半尺长红烛未燃尽的那一瞬,缔约良缘便在了惊惧和猜忌中灰飞烟灭。
那些沾染着暗红色浓血的弯刀和软胄铁甲的影子,叠荡在苏怜的混乱的思绪里。
那一瞬间她的心掉到了冰窖里,指尖都在打颤。
她想起了谢五郎说自己是小商人,却总穿着华贵的织锦料子,他说自己平时爱好读书,但体格却异常的魁梧高大。还有,他说自己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但他竟然一口地道的北方口音……
甚至连她有一次朝着他说“铜钿儿”,他竟然茫然地挠头,一个随着商队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江南话里的“钱”!
越是往深入想,苏怜越是心惊胆战,净房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一下一下敲打在她心里,她怕得遍体生寒。
她必须要逃!
她胡乱地套上了外裳,跑回了杏安巷的住所,卷起家里的户籍、银钱和几件襦裙,趁着清晨城门大开,搭上了运货的牛车,一路向北逃去,最后逃进了京城里。
她本以为京城足够安全,那个骗了她的通缉犯总不敢到京城的地界来杀人犯法,却没想到……
那个人居然在侯府里,他穿着绣着团花暗纹的锦缎,坐在了侯爷的正院书房里,鞋履未脱地倚在了酸枝木的矮榻上。
能如此这般的人只有一个
——那便是宁远侯本人。
-
苏怜只觉得自己脑中混沌纷乱,她脚下发软,鼻尖渗出了微微汗意。
或许只是生得像了些…
她寻了个由头安慰着自己,强忍指尖轻颤和心里的惶然,将花梨木食盒里面的食膳,一碗一碟地摆到桌上。
短短几瞬,苏怜只觉得如河清难俟,却忽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内室传来。
她余光瞥到那个男人好像放下掌中书卷,理着袍子站起了身,朝着外间踱步而来…
刹那间,她心里的防线如同溃堤,顾不得饭还未摆好,她便针刺一样地缩回了手,提起粗
第2章 炒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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