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拿来了火把，等张寒熙和柳桃笙告别。

虽然这些人都不清楚张寒熙和柳桃笙的关系，只大概知道他们都是游戏公司的人。只是处在这样的背景下，很容易产生同生共死的交情，他们自己也深有体会，万分理解。

张寒熙应该是此处和逝者关系最亲的人了，所以他们都默默等着。

终于，张寒熙要求把火把给他。

然后在台子四周的干柴堆上点燃了几处。

这天吹西北风，风很大，火苗遇到干燥的风呼啦一下就窜起很高。

五分钟后，整个台子都在熊熊燃烧中了，柳桃笙的身躯在其中若隐若现，倒是很美的。

大火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添过两次油后又再多烧了几回。

到了晚上，终于差不多了。

此地没有什么正经的骨灰盒，随便拿个花盆箱子什么的张寒熙觉得不好。他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件墨绿色的橡胶雨衣。把领子和袖口打结，做成一个口袋的样子，然后小心地把柳桃笙装了进去。

最后再把下摆的敞口打结。

把雨衣里的骨头和骨灰小心地收拢了，多出来的衣摆部分折好，他又脱下了外套在外面又包了一层，然后才拿去工人们挖好的坑里，放进去。

在工人们填土前，张寒熙双膝下跪拜了拜，然后坐在后脚跟上发呆。

很快，一个小土包就出现了。

有志愿者折来了几束花，插在小土包上。又有工人捡来了一块大理石，想充当无字碑。

张寒熙说算了吧。

这块大理石不是长方形，乃是正方形，角上还碎了，哪有这样的墓碑。

更重要的是，如此煞有介事的立碑，和之前死掉的人区别对待，张寒熙怕夜深人静时有人过来搞破坏。

他原本觉得大家都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可以统一战线，共度时艰。但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可能越艰难的时刻，人的思想就越杂，各自拨起算盘来，人心也就不可测了。

来帮忙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万存劝张寒熙回去休息，张寒熙反而让她回去休息。

现在，只有张寒熙一个人陪柳桃笙了。

今天从柳桃笙自杀到现在，张寒熙都没有流过泪。这不是他特别坚强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他没有真实感。哪怕柳桃笙在他怀里淌着血，一点一点凉了，或者慢慢被烧干净，他都没有真实感。

他的真实感还停留在柳桃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他是傻子。对了，昨晚上柳桃笙还说风锦程喜欢他。当时他正在为风锦程的安危担心。

那时候他只需要为风锦程的安危担心，一点也不需要挂念柳桃笙。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

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

那一整夜连同今天清晨、上午、中午，张寒熙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这时候他就觉得桃笙走了也还不错，因为如果她还困在那个房间里，绑在那个椅子上。那么她不疯，张寒熙一定疯掉了。

入夜后万存拿了个火腿面包来，说张寒熙一直没有吃东西。

她来的时候，张寒熙正在和向导小精灵说话。

张寒熙问向导小精灵，柳桃笙有没有可能是退回到外面的世界去了。因为这款游戏本来就是自带安全防护机制的，如果在出现生命危险时可以自动退出登录。

小精灵是个男孩子，此时也垂头丧气。

万存知道柳桃笙的向导小精灵是个小女孩，和这个小男孩还挺般配。

张寒熙也不是真想知道答案，因为答案他是知道的。

别说现在早就是里外切断的内循环系统，就算一切都还是正常状态下，安全防护机制也是不包括自杀的。

柳桃笙告诉他的。

自杀退出机制这块还是柳桃笙参与开发的，不在此次内测范围内。

可是依然没有真实感。总觉得什么时候柳桃笙就会回来了。

她会和风锦程一起回来。虽然他们三个常一起行动，但风锦程高不可攀，柳桃笙则像是他的姐姐，或者说哥哥。

万存把手搭在了张寒熙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