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梨生感受到她在做梦的,是时间不合理的流逝。
梦里只要须臾,就能看尽人的一生。截取支离破碎的片段来看故事全貌,好比摘了各色的花来窥见一个春天。
梨生在短短时间里看见汀兰夫人嫁入沈府,看见秦昭然家人被仇杀,她到都城来投靠沈家。
她看见沈恪听到汀兰夫人有孕时颤抖的手,看见牙牙学语的沈延元,费力地发出“福”的音——可惜牙不齐,说话呼呼漏风,好像小猫打呼。
看人的一生有趣又残忍,梨生站在第三者的角度里,身体出离故事外,可情感却在故事中。
大梦十多年,好似春残败,日复一日间,愁容爬双颊。越看眼前的美好便越觉得伤心,因为她知道故事的结局。
汀兰夫人会在一个清晨悄无声息地离去,再也不回来。
似乎她真的是人世间的春日,是浮华中的芳菲,短短出现,终归要离去。
梨生看着汀兰夫人皱起眉头在看药学的书,边看边小声嘀咕:“这哪里是给人看的东西……”
梨生在她身侧笑,这一瞬间她觉得,汀兰夫人好像真的就在她身边一样。为了能帮沈延元养身子,也为了行善之道,再难啃的书她也看下去,用心做着力所能及。
沈恪年少有为,大将军之身负担颇多,无法日日陪在母子身边。秦昭然也不爱来汀兰夫人的院子里,她整日忙着结交都城的权贵,今天在王家,明天在李家。
沈延元长到比院子里的小竹椅高一截儿时,汀兰夫人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差了下去,倒是沈延元的身子比前些年好了点,看来是汀兰夫人的用心起了作用。
她在操劳里一日复一日消瘦,沈恪的笑一天比一天少。
梨生经不住怀疑自己看的那个马上儿郎是不是骗人的,那些少年的岁月好像从未在他身上存在过。
汀兰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有一日她在闲情院待了大半下午,出来时手里拿了书信,去了秦昭然的房里。
信的内容梨生探知不到,一旦她想靠近就会隔屏障。汀兰夫人再次返回坐在屋里留字条,这下她看清楚了,给沈恪的,简单的一行字:照顾昭然,别逼福儿。
写完后汀兰夫人字条夹在常看的书中,像是交代好一切般勾出一个了却的笑。
最后关于她的片段是观水寺的清晨,她累得睡着了,再也没醒来。
而前一日还蹦蹦跳跳环在她身边的沈延元面色惨白,好长时间里维持着一个动作和表情,像生来就不会说话的漂亮布娃娃。
梨生在他醒来前下意识地想遮住他的眼睛,可惜她做不到。她的虚影穿过他均匀的呼吸,连他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都触摸不到。
她更真切地体会到了改变过去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有结局的故事擦掉了重写,前方是一片弥漫了浓雾的未知。
最后的最后,梨生看见凯旋的沈恪。
沈延元疯了一般扑上去打他,他却好像失去了痛感。他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只能抚摸她的满头乌发。
汀兰夫人还未下葬,他便在她的卧房外立了碑,也吩咐把另一边的闲情院锁起来保持原貌,不许任何人出入。
他夜夜不睡,就蹲在院子里刻那块碑,喃喃自语好像要把没说的话和她说尽。
他说:“你真的好怪,要让人把你的骨灰洒在当初那个荒郊野外,说是喜欢自由。”
“你是自由,姓也不想要。你的父亲不喜欢家族束缚,和你那不被认可的母亲殉情。我也不想‘沈’字束缚了你,汀兰就是汀兰,你就是你。”
“下辈子你做只蝴蝶吧,又美丽又自由,只是好像不怎么长命,不吉利,我给你换一个……”
梨生听到低哑的哭声,断断续续夹杂在话中,深夜听来不悚然,而是切肤的悲怅。
这是梨生听过沈恪说最多话的一天。
而立之年的男人哭得泣不成声,咬着手臂不让声音传远惊扰他人梦境。眼泪掉在石碑的灰屑中,凝成梦里一颗永恒的琥珀。
这会长长久久出现
第60章 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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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题超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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