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总在做不同的梦。

梦里是皑皑白雪的阿尔卑斯山，初升的朝阳在晶莹的雪上折射出圣洁的光芒。半山腰上绵羊在悠闲地吃草，偶尔抬起头，望向远方，可能好奇头顶盘旋的雄鹰。

山下有一座小镇。小镇存在的年代有些久远了。镇上最年长的老人只记得，在他小时候随着父母搬进小镇时，小镇中央还没有教堂。

现在，教堂也老了，墙壁刻满了斑驳。虽然钟声依旧那么嘹亮。

小镇里的青石路铺满了鹅卵石，常常有孩子在上面蹦跳嘻耍。小路的旁边是用篱笆围起来的农场，一群奶牛正在低头慢条斯理地进食，不时抬头望一望远方，叮当的铃声随着地上的不知名小花的香气随着初春的微风缓缓飘散。它们在思考什么，我不知道。

在农场高处的一片平整的草地上，牧羊犬摇着尾巴守候在它的主人身边。一脸花白胡子的老人穿着一身极具当地特色的衣服闲适地躺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还残留着露水的青草。他睡着了。

一会儿，太阳升到了高空，这是这个小镇今年难得的日光。可能阳光刺痛了老人的泛红的脸颊，又或是赶来的燥热令他有些烦躁，他将那顶有着补丁的圆帽盖在脸上。不久，低沉的鼾声随着远处牛羊的哼唧消失在风中。

“叮咚”，小镇深处传来教堂幽幽的钟声。

街上人影三三两两，都在静静地赶路，偶尔两句交谈，也是十分细微的。小镇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氛围，唯独镇子房子阳台上四处攀援的百合花孤独开放，争奇斗艳，也算是给这过分的冷清带来一丝生气。

日光逐渐向西边倾斜，远处天廓一片绯红的火烧云肆意向小镇展现着落日的余晖。农场上的老人揉揉惺忪的眼，拿起皮鞭，缓缓向牛羊群行去。那只牧羊犬早就跑到了前面，用吠叫驱赶着牛羊群，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跟着队伍流动的小牛，不忘在行进途中舔上一口地上的花草。

终于，牛羊都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唯有风铃的声音依旧在风中回响。牧羊犬撒着欢飞速跑到老人面前，飞快的吐着舌头，等待着老人的奖励。老人将一块羊肉丢给它，转头望向远处山顶的红日。暧昧的红光使得他的眼角微微眯起来，带出许多深深的纹路。老人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一点亮光从他的眼睛里散去，重新归于黑暗。好像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不知是长时间的凝视造成的，还是老人脑海里又回忆起了什么。

教堂的钟声准时地在小镇中央响起，这次的声音有些悲伤。

星星不知何时布满了天空，农场彻底安静下来，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小镇上亮起了点点灯光，有些房子开始升起了炊烟。风又开始了侵略，呼呼作响，将炊烟刮的摇摇欲坠，歪歪扭扭地在空中消散。

街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很久才有一个单独的影子从街角冒出来。但很快受不住寒风的攻击，使劲紧紧身上的衣服，钻进了另一个小巷。良久，某个巷子里传来几声微微的犬吠，很快就又被风撕裂，剩下哗响的动静。

夜深了，风声变本加厉，一股不把一切摧毁不罢休的气势，狠狠地冲击着小镇的每家每户。小镇的窗户里透出的光一盏一盏熄灭了，当教堂里最后的一丝光亮融入黑暗时，整个小镇陷入了安静。风声依旧持续着，可这回连偶尔的犬吠都是不再响起，只剩天上零星的几颗星星观赏着山风认真上演的独角戏。

挪威的峡湾里，一幢房子外面的探照灯仍发射出刺眼的光。一个中年母子戴着厚厚的头巾，伫立在风中，眼睛望向远处那片森林。挪威的森林。

房子里，孩子的呼吸声很有节奏，睡得十分香甜。中年女子一动不动， 像大师罗丹手下的一座雕塑，可女子眼中闪亮的眼神证明了她不是。

河湾对面到了春季仍被大雪覆盖的繁密森林里，一个健壮男子正低着头快速行进。他应该就是那女子等候的人物。

森林上方的空隙将月光折射下来，像银河与黑洞之间的汇合。月光下的男子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