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逝，谢晏亦若一直从仇恨走不出来，只会把他拖向更深的深渊里。

谢晏亦垂下眸，长睫掩盖着的黑眸中神色不清，未完全关闭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夜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袖。

摇曳的烛火中，谢晏亦冷清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南音嗅到了他身上淡漠的孤寂之气，那么清淡压抑，又那么让人难以释怀。

南音的心在一瞬间被狠狠地揪了起来，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在温和微凉的晚风中，她听到谢晏亦说“好。”

陆焉苦涩一笑，美艳的双眸中涌起一汪清泪，精美的指甲紧紧攥着手帕，她喉咙一噎，“老八，是我对不住你。”

冷清的青年微微一笑，笑却不达眉眼，只让人觉得更有冷意。

“皇后娘娘，您请说。”

衣袍翩飞间，他坐到了南音身边的椅子上，微微掀开眼皮，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陆焉理了理衣袍，整理好情绪，把事情娓娓道来，“容妃得宠那几年，我还只是贵妃，皇上把我召进宫，只是为了平衡宫中的势力。容妃容貌精绝，一进宫，便独承雨露，可她毕竟是外邦女子，代表着整个外邦势力，皇上一边宠着她，也一边给她的吃食中加避，孕之物，奈何机缘巧合之下，容妃还是得了孩子。”

说到这，陆焉沉沉地看了一眼谢晏亦，见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才继续说下去。

“容妃得了孩子后，黎朝便频频出现天灾人祸，河北的蝗灾，江南的洪水，钦天监还观察到彗星扫月，天有异变。一时之间，朝廷内外，流言四起，文武大臣纷纷上奏要‘斩妖妃，清君侧。’”

“为了平息前朝的怒火，皇上只好答应，说只要孩子一生下来，就赐死容妃。可怜还在深宫中养胎的容妃，并不知晓这些事，与此同时，外邦得知容妃怀孕后，以大军压境，要皇帝割地减税。”

“是最自古无情帝王家，帝王的爱包含了太多的利用，被帝王爱的人包含了太多委曲求全。为了缓和朝内外局势，皇上冷落了容妃，直到流言蜚语传入容妃耳中，她一时气绝，生下了不足月的八殿下。而……皇上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在容妃生产的时候，放了一窝狐狸崽子……”

“刚生产完的容妃就被贬为庶人，打入了冷宫，后来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了……”

烛火摇曳间，南音看见谢晏亦削瘦的身影微微一颤，如落叶般摇摇欲坠，她心下一紧，“谢晏亦……”

原本她以为皇上是听闻宫里的流言蜚语才不喜谢晏亦，没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都是他。

生父杀了生母，一时之间，南音都觉得有些窒息。

“说完了吗？”

谢晏亦绾了绾袖子，声音冷淡得异常。

陆焉点点头，满头珠翠微微作响，南音这才注意到，陆焉今日穿的是最为隆重的华服，她孤傲地站着，嘴角扬起一抹含着泪的笑意，“我同皇上夫妻一场，老八，我替他向你赔罪。”

说完，陆焉便跪倒在地，头磕在地板上，双手举过头顶，朝谢晏亦行了三个大礼。

“老八，皇上固然有错，可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你不能杀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