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看着面前这高矮不一的一屋子孩子，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自己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舞台也登上过不少，她本以为应对一群小学生绰绰有余，没想到讲台跟舞台截然不同，一站上去，居然还是紧张。

她一拍手：“来，大家换一下座位，男生坐左边，女生坐右边。”

孩子们不知道这个新来的老师搞什么花样，但山里的孩子对老师仍然保有敬畏之心，大家乖乖地照做了。

舒宁：“我来教大家合唱。”

“合唱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一群人站在一起，整齐划一地唱歌。那最多能叫‘齐唱’。什么是真正的合唱呢？慢慢跟我学，这节课过后，我相信我们班就是一个小合唱团了。”

舒宁走下讲台：“现在我们来分声部。这位同学，你来唱一句歌，随便什么都行。”

这就是舒宁没有教学经验之处了，换个别的老师，这么个教法，绝对没有人会配合，更别说乡下孩子本来就内敛羞涩一些。但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漂亮女老师”的光环是很管用的，她鼓励了两句之后，学生们慢慢地都开口唱歌了。

“好，你是男高音，小帕瓦罗蒂就是你，坐到这边……你是女高音，声音再高点都能震碎玻璃啦，你坐到这里来……”

就跟做游戏一样，大家的积极性慢慢被调动起来了。

到了最后一个学生。这孩子看起来比别人都大几岁，坐着都比整个班高一截。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一脸不屑的样子，埋着头在做不知道什么功课。

舒宁叫到他，他就跟没听见一样。

舒宁目测他比自己的妹妹小不了几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她懂得是怎么回事。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不吃老师哄小学生的这一套。他认为如果自己对这种小孩游戏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兴趣，那就是一件极度丢脸的事情。

舒宁又叫他一遍：“这位同学，到你了。”

那学生头都没抬，讲话有一点点口音：“我不会唱歌。”

舒宁：“我听你嗓音很棒嘛，唱两句我给你诊断一下。”

那学生只是“哼”了一声。

舒宁也就没有强求。一方面是怕刚刚暖起来的气氛冷却下来，同时也是给大孩子留一点自尊心。

舒宁：“好了，那你就当评委吧。不用会唱，会听就行。现在，合唱团的同学们看我——”

热热闹闹的一节课过去了。舒宁给他们排练了一首简单的歌，只有几句词，到下课之前，居然也能唱出一点和声效果了。

孩子们都挺兴奋，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评委”除外。

中午吃饭，舒宁又看见了“评委”。

她惊叹道：“这快有一米八了吧，现在小学生这么能长的吗？”

同桌的语文老师笑笑：“那个是华阳，今年有十五岁了。”

舒宁：“还在上小学吗？”

语文老师：“九岁才上学。本来入学就晚，中间还休过学。家里苦啊，没有妈，爹坐牢，家里一个疯奶奶，一个残疾妹妹……”

舒宁看向华阳。他对面坐着个八九岁的马尾辫女孩，女孩只有一只手。华阳帮妹妹打好饭，夹好菜，盛好汤，一切都照顾妥当，自己才开始吃饭。

舒宁看到这一切，瞬间就原谅了这个上课不配合她的孩子。

舒宁：“他的生活有保障吗？”

语文老师：“有社会上的帮助，经济上是暂时不困难了，但家里还是没大人，他就是顶梁柱啊。他之前休学也是自己不想上了，还是村干部和牛校长给他做工作，强按着复学了，好歹把中学念完么，别做个文盲。后来他自己拧过劲儿来了，知道念书了，想要考大学。我们也在给他补初中的课，他下学期要去镇上念中学，最好能直接插进初二初三的班里。”

舒宁点点头，若有所思。

虽然大家披了一张支教老师的皮，但舒宁没忘了此行的正事。

她带着乔希希摸到学校的物资仓库，拿着自己手里这两年的捐助清单，清点核对了起来。

乔希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