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是晚秋的鈴鹿峠山道上仍是一片鬱鬱青青，大樹蓋住了天空，讓空氣中瀰漫著潮濕卻好聞的味道。一旁山崖下的川流因為乾季而變得緩和、清澈見底，映著山色和天光，是一片與暗潮洶湧的京都不同的平和景象。若不是一路往上的山路讓旅人們爬得氣喘噓噓，還趕著要在天黑之前到達前面的龜山宿，否則還真該停下來好好欣賞這幅風景，特別是對於那些成日生活在腥風血雨之中的人們而言，這裡的空氣對於洗去鼻腔內的血腥是再有益不過了。

這是土方歲三第二次踏上這一條下江戶的道路。雖然抱持的心情與前一次經過這個地方時大相逕庭，但是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性卻是一樣的。那個時候的新選組才搬遷至西本願寺屯所，正要蓬勃地發展之前，卻因為自己的一個命令先失去了總長山南敬助。那個時候雖然在人前努力裝出一副冷酷的模樣，隊士們畏懼自己的模樣、好友們擔心的眼光、還有從一些人眼中看到的那種怨恨土方都看在眼裡，實際上最迷惘的人便是他。所以在鈴鹿峠被襲擊、重傷墜崖時，他甚至連「就這麼算了」的想法都有了。

「兩年前，歲三就是在這裡被襲擊的吧？那個時候實在是好險啊！」沉浸在回憶中時，一旁的井上源三郎開了口道：「快馬將你們一行人遭難、你還墜崖生死不知的訊息傳來的時候，咱們的心臟都要停了，倒是總司反應快，拉了馬馬上就趕過來。瞧他那種騎馬的方式，我的壽命又要減一半。」

「總司很會騎馬的，這一點倒是不用太擔心，倒是偶爾趕起來旁的什麼都不管，也難怪源先生會這麼說。」想起沖田那種亂來的騎術，土方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可以想像那時屯所裡混亂的狀況，對於無論發生過什麼樣的事還是真心地關心自己的這些好友也是十分感激。他笑道：「近藤兄也說過他好幾次了，就是不肯聽。這下好了，染了病大概也……」

本來還輕鬆的氣氛，在土方說到這邊時，兩人都突然沉默下來。他們想起在多摩第一次騎上馬的少年，或許從劍術中磨練出來的反應，明明只是初學者卻能輕鬆地駕駛比自己身形還要龐大的動物，甚至是與馬匹才接觸不到一刻時間，便像是早就認識的好友一樣，即使做出什麼跳躍、高速奔馳和急速轉彎等高難度的騎乘都沒有問題，幾次都讓井上源三郎緊張到幾乎要昏倒。在那之後，只要沖田騎上馬總是要人擔心，同時，當新選組裡需要用到那樣亂來的騎術的時候，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事，兩年前山南脫隊時如是，土方在鈴鹿峠這兒受傷時如是。現在他們不必再擔心沖田騎馬時發生什麼事，也不必再擔心這個任性的大孩子出什麼亂子，現在他們更擔心的是，這個他們愛惜如親弟弟一般的年輕人能不能再次騎上馬、好好地亂來一番。

「不過還好那個時候白石君正好在你的身邊，近藤先生讓他跟著你確實是對了，否則咱們就怕要失去歲三了。」井上源三郎笑了笑打破了沉默道：「只要是牽涉到醫者的工作，白石君一直都是很認真的，現在他肯定也會好好地盯著總司，不會有事的。」

晚秋裡突然的一陣冷風襲來，帶起林間的窸窣聲，讓土方打了個寒顫。不會有事的，他也只能這樣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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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佐藩邸位在加茂川東過了出川口後長德山智恩寺的旁邊，要從位在京城西南方不動堂村來到此處可著時花了點時間，本來就較晚出發的兩人來到此處時，都已經是日落西山的時分。近藤曾經來過一次，加上那充滿正氣和威嚴的粗獷面容並不多見，所以土佐藩邸的門番很快地便認出這位新選組局長。站在局長身後的白石注意到門番的臉上一瞬間閃過不耐煩和鄙夷的神色，但隨即又換上了恭敬的模樣。

「非常抱歉，後藤大人染了風寒不便見客，兩位請回吧！」在近藤表明了來意之後，那門番臉上顯現出為難的模樣道：「敝國在洛中有藩醫常駐，貴隊的隊醫就不需要了。至於這些風寒的藥和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