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宗胤蹭人家的浴室洗澡，又蹭人家的火锅吃，深觉不好意思。

此刻见叶战眉目含春，一张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就猜想他大概是有点醉。杨梅酒虽然只喝了小半瓶，但顾宗胤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因此挺有节制，点到即止，只有微醺。但叶战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口气连喝了好几杯，连菜也没怎么吃，倒像是刻意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势。

于是从来奉行君子远厨庖的顾法官挽起袖子，自告奋勇地进厨房去刷锅洗碗，一面洗还一面数落他：“你呀！上回我和范贱贱去酒吧，你还说我喝那么多酒！现在看看你自己！还以为你多有自控力呢。”

待他把几个碗碟都塞进洗水槽，倒上洗洁精，自己嘚啵嘚地说了半天，却不见叶战有什么回答，还以为这小子是醉得睡着了，结果回头向餐厅一看，却叶战正一手托腮，正定定地凝视着自己。

顾宗胤心里发毛，他不止一次遭遇叶战这种目光，仿佛移动速度很迟缓似的，又好像饱含着某种深邃而不可言说的感情。起初顾宗胤认为那只是叶战身上的独特气质，可后来他注意到，面对旁人时叶战的眼神都是倏忽略过，并不采用这种长久的凝视。只有对他……

刑事法官不仅长年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甚至也要与可能刑讯被告人违法取证的侦查机关斗智斗勇，因而对微表情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更何况叶战这种毫不掩饰的直白注视。

顾宗胤在心里打了个突，他是个弯的，或者说，曾经弯过，不会像一般直男那样，傻到以为男人和男人之间只会有单纯的兄弟情。可也正因为他是个弯的，才叫他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感觉到什么，就容易往那个方面想。

叶战是很喜欢他的，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小伙子从一开始就难掩对他的信任和亲近。但这种喜欢，到底是初入职场的小年轻对前辈的景仰，还是意气相投一见如故的友情？甚或还有些别的什么，顾宗胤就很难确定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性取向异常的永远是少数派，尤其在政审严苛、作风保守的政法条线，即便有也很少会有人愿意暴露这一倾向。顾宗胤自己就是以一个已婚男人的形象出现的，他知道自己是长得挺帅，但因为这点外表上的吸引力，就能让别的gay不顾他已婚的现实飞蛾扑火么？这未免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

顾宗胤安定了一下混乱的心神，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叶战可是交过女朋友的！而且他明显是很喜欢惠媛。应该不可能对你怀有不为人知的感情！是你自己心猿意马，心里对人家小帅哥生起旖念了吧？这可千万不能叫人家看出来，否则到时候就不止是被人传成笑柄那么简单了。

“怎么样？我做家务的背影是不是也有点帅？”他见叶战还是一动不动，疑心他是醉得眼睛发直，故意这样打趣试探道。

叶战嘴角翘起，只是嘿嘿傻笑，还是用那种灼灼的眼神盯着他瞧。

“你这个室友，上个月不听说还是单身？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法院的小青年行情不错啊？你什么时候也再找一个？”

叶战这一回终于出声，嗤地一声笑，说道：“顾法官前两天还在担心我能不能走出情伤，这么快又催我去找下家了？”

逻辑非常清晰，还会讥讽他，看来也不是很醉！

顾宗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碰到皮肤以后，却发现自己还戴着橡胶手套，满手的肥皂泡泡。

“没催你，你以为我跟你七大姑八大姨一个品位？作为同办公室的同事，稍微关心你一下。”

“那我也关心你一下，作为已婚男士，你为什么老住在办公室里？日常也不见你有什么特别的娱乐，性冷淡吗？”叶战说。

顾宗胤用清水重新淋了一遍洗好的碗筷，他背对着叶战站着。刚才叶战是说了什么虎狼之词，他是提到了“性”吗？这像是两个直男单独相处时会涉及的话题？会……会吧？直男之间，谈论女人，谈论性，难道不是最频繁最正常不过的话题？

顾法官这时候虽然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