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掌灯……”陆亭西却捕捉到了这句，这句话昨夜掌柜也同她说过，是为何意？她看向那老妇，只见她浑浊的眼珠盯着天空不知名的某处，片刻后拄着杖缓缓消失在街头。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一侧的栾书出声：“亭西，我们也回罢。”

她点头，不再言语，随人一同回去。

行过街市，虽是白昼，往来商贩行者却甚少，这祈水镇倒不是意想中那般太平。

回客栈的一路，谁都没有作声，陆亭西回房合了门，给杯中满上了茶，端起呷了一口，指腹缓缓摩挲着杯壁，若有所思。

适时，扣门声悄然响起，门外人道了一句：“姑娘，刚沏好了新茶，可要帮你将茶水换一换？”

她看了眼杯中的茶，喝下去确是凉的，搁下茶杯，嘴中吐了两字：“进来。”

门被推开，小二将新茶放在桌上，撤走了那壶凉的，抬脚跨出门时，却被陆亭西叫住，她道：“可否给我送些纸笔上来？”

“好嘞！”他咧了嘴笑，顺手将门掩上。

不过片刻，便送来了纸笔和墨，陆亭西铺纸研墨，看着泛黄宣纸，一时不知如何下笔。大抵一算，从离开至祈水镇，加上行路的时日，竟半月有余。她执笔蘸墨，桌上的瓷壶附着圆滚水珠，壶口向外冒着腾腾热气，白色的水雾丝丝缕缕地飘出，缠入那红衣乌发之间，转瞬忽而不见。

她执笔在信笺上落字：初至祁水，入夜时分，无一户掌灯……

早春，连下了几日雨，空气中都带了些湿冷。陆亭西已经在房内待了多日，原先的行程也被耽搁了下来，趁着雨日不便出门，将那封未写完的信也收了尾，交给客栈小二去寄出。

雨水敲打窗棂，她听着有几分心烦意乱，索性拿上伞出了门，这刚踏出门，就瞧见从隔壁房门走出的栾书。她看了眼人，问：“你也是要出门？”

“嗯，出去走走。”栾书道。

“一起罢。”

才出门陆亭西便有了回去的心思，这雨并非绵绵的细雨，下的委实有些大。雨打罗伞，形成了一道雨帘，从伞面滚落，在脚边坠出朵朵水花，或攀上裙裾染一片暗色。她今日穿得很素净，一袭藕色衣裙，领口缀着一圈白绒，掩住了那一截细白颈子，白绒随风轻扫过清瘦的下巴。

街边有家烧饼铺，香气蔓延了半条街，铺面不大招牌也十分简陋，排队的人却是很多。早上并未吃什么，她这才觉得有些饿，对身边人道：“那烧饼看起来不错，我去排个队。”

栾书点头微笑：“我陪你去。”

两人一同排在队伍最后，候了一会儿，前面的人少了些，比预想中倒是快了许多。

“王二，你铺子里还忙的过来嘛？不招个伙计？”队伍里有人道。

“不招了，不招了，我能应付。”那声音带着笑，有几分憨气。

有人继续调侃：“怎么不叫你媳妇出来给你打打下手？”

“她在里头歇着呢。”他说着揉了个面团。

“那给我来两个饼吧。”

陆亭西安静地撑着伞，与前面人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她抬眼朝前头看了看，还有三四个人。

就这么再候了片刻。

“姑娘，你要几个？”一个声音问她。

陆亭西将伞往上抬了抬，这才看清人的样貌，她微微有些诧异。那人生的有些怪异，粗黑短眉之下的一双眼黑仁过少，眼白占却大半，显得有些呆滞死气。狮鼻外扩，下方厚唇泛了些紫，几颗参差不齐的黄牙从里头爆了出来。两侧颧骨过高，脸极瘦，像是被削去了几块肉，削的又不尽人意，两边脸不对称，看起来是歪了。总而言之，五官堆积在一起，委实丑得不太能入眼。

“姑娘？”那人又唤了一声。

她这才晃过神来，对他道：“两个。”

“好嘞。”他咧嘴笑着，看着却有点渗人。

陆亭西透过他身后那只挽起半边的帘子朝里头看去，那里坐着一个人，按着身形看来，是个女人。她坐得很端正，似乎端正过了头，一动也不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