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召见我们是有何事吩咐？”周万廉这是替安勇伯问的，因为年龄辈分上安勇伯是师彦均长辈，他多少还想摆点谱。

“无甚大事，只是近来我听说有人在城中高价出售赞州的白米，想找二位问问。”侯爷不动声色的抬手喝茶，眼皮子抬都不抬一下。

“现如今这世道，卖米也有罪了吗？”吕三斯语气里透着不服，但就这不服偏偏成了把柄，只是他自己不知而已。

“卖米没罪？本来丰沛的可以缴国库的米却征来私相授受中饱私囊，赞州的农民依旧贫困潦倒，吉州的百姓买着高价的米。没罪？”师彦均突然厉色盯着安勇伯，那是他可以称作伯父的人，现在看来不过是条恶心的肥虫而已。

“侯爷，我们吉州地方小，本就没人种粮食，可老百姓也想过好日子啊，近些年因着紫玉矿的买卖不少人出去见了世面，便也想像南方人那样吃上那香喷喷的白米饭，我们不卖，自有其他人卖，侯爷您若是愿意，也可搭一份子，您尽可以占大头。”

这叫“以贿为进”，想把师彦均也拽进这条船，成为盟友。在他们看来，师彦均比他们更会搞钱，从矿里往外运的角料车未必就比他们过往的少。

苏湛在一边拿笔和册子，也不知在纸上比划什么，嘴角微微翘起，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唯独那不变的细长眼尾可以看出来，他在忍着笑。下面二人不敢直视大帅，只偷偷用余光看见那孩童一般的侍从在侯爷身旁憋着笑，顿时心中疑虑又慌乱，以为大帅是要重责他们的，立刻低眉顺眼，那周万廉更是一咕噜跪了下去。

彦均正不解这二人的神色变化，一歪头看见苏湛在册子上画小人，一个矮胖貌丑，红鼻子格外醒目，一个瘦高干瘪，褶子多得能夹死数只蚊子。没憋住一下就要乐了，却又迅速而不易察觉地换回了一幅冰脸雪面，连带着喉咙里还发出一声低沉的咳嗽。

“那，我问你二位，我能占几成？”

侯爷感兴趣了，那就有谱了。安勇伯也仿佛松了一口气，在他眼里能迅速结成盟友的就是图财，郑广赐那儿子与他们是这样，如今这侯爷也是这样，谁能抵挡的了钱的诱惑。

“您拿四成。”安勇伯这下不憋着了，却在开口的一瞬间注意到了周通事那颤抖的面部肌肉。

“如果我说六成呢？”侯爷不急不慌的问道。

“这......”吕三斯目光投向周万廉，想看看他有什么回应，只剩四成利了，这个盟友怕是保不住了。

谁料那周万廉竟然又噗噗的掉下两行老泪，“侯爷啊，我们吉州官员的俸禄你是知道的啊，日子是捉襟见......”

“苏湛，准备纸笔，这个月还没报月绩，顺便问问今年当朝官员与辖地以外武官交往过密是不是能治个什么罪。”

小哑儿即刻就铺好了纸张，递上了笔，安勇伯忍不住道,“侯爷，侯爷，六成便六成，但这事儿仅止于此了成吗，您对上不表，我俩对郑小将军也守口如瓶。”

彦均轻笑，“可以，”他就等这句话。

打发了这二人，师彦均觉得有些乏了，心中却还是焦躁，这边北方出了蛀虫，那边又未知那旺达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动作，便又书信一封给夏阁老。虽说他是个文官不懂打仗，但起码，朝堂之上，能直言不讳且无任何攀附党派的人也就他了，更何况能在内阁和文松比肩多年还将其死死压住，那夏大人也并不是无脑悍臣。

写完书信，苏湛便趁他午休之时溜出门去晃悠了。若是在眭州，他倒还挺愿意拉着成灵一起的，可成灵在军中属机要人士，不见得有那闲情。今天没骑马，因为吉州实在是小，侯爷的住处是前通事的旧宅，地段正处闹市，出门就是商贩聚集之地。

他闲逛至一家饰品铺子，想着买些如耳珠之类的小玩意儿，回去给兰香橘香两位姐姐，其中橘香已由老夫人做主嫁了出去，只是还在府中干活，那兰香姐姐也如侯爷一般成了魏氏的心病，嫁不出，娶不进的。再要给老夫人挑个头饰，虽买不起太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