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三皇子也在府中，苏湛在白夏河边齐春阁买了好些饭菜，虽说侯爷从不关心吃什么，但他挑得仍旧全是招牌菜，东坡肉，蟹粉狮子头，清炒水三鲜，龙子羹，均是邺都人人都知道的名菜，苏湛早就饿得不行了，办完便飞速地将这些吃的带回了新宅。

等他回了府中，却发现三皇子已然离去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侯爷一人在庭中站着，只见庭中那人长身玉立，背着手，抬头望着月亮，虽不是满月夜，但天光依旧像层薄纱袅袅地环在他周身，清冷的院中仿佛又添一人景。直到察觉苏湛进了院子，他才踱步走回花厅。

苏湛将饭菜一一取出放在桌上，正待离开回自己屋里吃。师彦均挥手招呼他坐下，“过来，一起吃，承光已经走了，你买得太多了。”

这小哑巴这就坐下了，毫不客气地吃起来，这几年虽贴身伺候着，但同桌吃饭倒是头一回。人人都怕侯爷，苏湛不怕。

“你今日回府与母亲聊了许久，可觉得她苍老了些？”

苏湛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摇着头，这还是回邺都第一顿好饭，必得多吃点。

“其实我今日第一面觉得她眼角添了好些皱纹，这么多年无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彦均放下筷子，举起酒杯，“今日承云说，有儿子的父母是天底下最幸运的，承光又如此挂念他已过世的母妃。”

这边小哑巴动作慢下来，看着彦均的眼睛，好看。一边掏出了小册子，唰唰的划了几个字“侯爷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

彦均看了，嗤地一笑，复举杯饮酒，“其实思忖良多，我并没有什么怨她的，她也没有对不起我。”

莫说苏湛了，谁也都不知道这对母子怎么就结了怨，苏湛也从没问过。

今天这酒是苏湛在齐春阁买的最贵的，大概口味甚好，侯爷不知不觉竟然饮空了两壶，人都有些虚晃起来，师彦均本身酒量就一般，那些年泡在教坊司青楼里无非就是躲着不回家，并不是整日里纵情酒色，最多也就算借宿罢了。

那侯爷还给苏湛也倒上了酒，意欲同饮，苏湛向来不会拒绝送上嘴的东西。

“十六岁那年，我父亲病重，那日师父家中有事，我便早早练完功就回家了，等我到家之后，竟发现我母亲靠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彦均又向口中送入一杯酒，眼窝显得更深沉了，并不直视眼前这小哑巴，而是放着空一般盯着前方院子。

“她也知道我看见了，却并未同我解释过。”

苏湛一听这话，慌得停下夹菜的筷子，匆忙压了口酒进嘴，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吐露秘密的时候还需要饮酒壮胆，这听秘密的人竟也像失了胆。他急忙正襟危坐，亮盈盈的狗眼巴巴地盯着侯爷，想搞搞清楚，这么好的两个人，怎么他就不能好好相处，明明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却弄得比谁都疏远。

同时他又有些激动，十二年了，老蒙不知道，宜良不知道，二皇子肯定也不知道，他苏湛，只是一个家仆，竟然就要获知侯爷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了，一时间心跳的声音仿佛都清晰得很。

“那个年岁的我，不能容忍母亲的不贞，更何况父亲还在病中，我没有想明白，什么样的妇人能在丈夫生病之时与别的男人贪欢勾连。”侯爷苦笑，“你不明白的。”

“每个人都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老夫人那样的情况，也许是身为妇人的一种无助吧。我明白的。”他明白，却只落在纸上几个字，“没丈夫，可怜。”

“是啊，如今想来，那时的母亲，丈夫病重无治，儿子年少无军功，袭个侯位都战战兢兢。她真的可怜。”彦均吸了口冷风，便起身走了，留下一脸不解的苏湛。

能不迷惑吗？那个男人是谁？后来去哪儿了？为什么老夫人回京后没有再嫁？

苏湛懒得再想了，今日匆忙抵达邺都，一路的风尘仆仆还没消解，又饿又馋又累，不愿想了。于是他风卷残云的收拾空了一桌好饭菜，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揉了揉肚子，站起身来消消食。

二皇子当真是个挺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