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美院秋季运动会在即，夜跑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体育场到夜间只留两盏射灯。九点半夜幕降下，灯光不能到达的地方便是一片黑暗。

唐翘楚独自在黑暗中跑着，一边跑，一边想昨天，又去过东方酒店陪王秘书吃饭。

昨晚王秘书手脚收敛许多，看见她还一脸尴尬，目光一直回避。

本来就如坐针毡，余宛兰还要似笑非笑跟他分享，说是送他夫人那串珠子他夫人说喜欢，还问什么时候把夫人也接来叶城玩玩，到时带他夫人去这边最有名的佛寺拜佛吃斋。

王秘书当时笑得很难看。

然后，就在来跑步前，唐翘楚收到余宛兰发信息说，王秘书终于答应帮忙牵线，让他们去宁城见陆先生了。

余宛兰很开心：“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在电话里说。之后又问她最近想要什么，有没有在哪国有想看的展，或者是换掉那辆老气不衬她、所以一直被她积灰的车。

唐翘楚朝着灯光努力奔跑，却觉得自己身处在遍地是诱惑、但是没有出口的的迷宫，无论怎么奔跑，好像都是徒劳。

可是耳边那个声音又跟她说，这才是对的，这才是对的，

阿楚，我们一定要过得好。

唐翘楚加速。

终于跑到有光的地方，能看见前面三三两两结队夜跑、身形模糊的人。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但也会带来困扰，比如眼下——

那个家伙是在她跑进第二圈时，突然跟过来的。

试着调速度，却怎么都无法把距离拉大一点。又一圈下来，身后人仍像个背后灵死死跟着她。

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跟那些疯狂的告白者相比，眼下这位的优点是低调且沉默。但这也让她没有了发火的根据，只能这么拖拖拉拉地继续跑……

终于，到最后两百米。

冲刺到终点，后面那个人却超过她猛冲向更远，看上去是还要跑。

也好。起码不用再被跟着。

一边这么想，一边喘着热气。用手背抹掉额头的汗水，再无意识扯起领口擦擦唇角。

慢走着平息自己，就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灯下，那个跟屁虫也停下了，现在正朝这边迈步。

才进行完剧烈运动，视线像一盘散沙无法集中。逆光的人就在这时朝她走来，令她突然升起心跳的错觉——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来人的身形也在灯光中慢慢清楚。

原来是个女生，四肢修长，今天也穿黑色短袖衫，不过不是纯色，而是印了一只大笑的卡通猫脸……

齐臻。

愤懑与烦躁瞬间消散。回想起刚才被这家伙追着跑的场景，反倒好笑。

抿住笑意，发现齐臻在几步外站定。

虽然逆着光，但也能看清她的样子：双颊热气腾腾地红着，呼吸还未平定，神色又很是纠结，好像要她叫出一声学姐，比登天还难。

急匆匆走过来，却半天打不出招呼。

忍俊不禁，便先上前一步——

“齐臻。”

对方明显吓了一跳，站得直直的：“学姐好！”

“干嘛这么惊讶？”忍不住调侃她，“刚才不是跟了我好几圈了吗……”

“……”

这个人的脸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生动的神情？而且无论是每一种，都很容易被看穿。

因为这个原因，她总是忍不住想逗她，随后再等待看她局促的样子。

这么想着，又升起一个主意，一边擦汗，一边偏偏头，轻声问眼前垂头不敢看她的女生——

“齐臻，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被这么邀请，齐臻慌乱地抬头。

忍住笑意，唐翘楚往前先走：“不要就算了。”

身后的女生连忙追上来。

***

从体育场出来漫步回宿舍。在这个像夏天的秋天，植物散发出的气味还带着盛夏的气息，夜间小路上，还能闻到青芒、木棉、细叶榕夹杂的味道。

跟身旁人聊一句，歇一句，聊食堂星期几的菜好吃，聊某某老师严格又无聊，聊新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