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您是说……便溺失禁，足不能动？他，瘫了？”今夏瞠目结舌。

杨岳将就着湿手也试了试蝴蝶骨下一横指处，除了碎骨游移外，皮肤伤痕浅淡，不细看还真察觉不到。

“难道，他们是假作意外来混淆视听？”杨岳唏嘘不已，“一个玉佛像而已，怎就值得他们这么处心积虑。”

今夏狠狠一掌斩门框上，“天子脚下，岂容他们在太岁头上动土？！真当三法司里都是吃闲饭的？等小爷把他挖出来……”

“现下还不是追究凶手的时候。”杨程万制止了她，简要道。

“头儿……”

“爹……”

两人同时讶异。

杨程万神色紧迫，接下来的话意味深长，“当今皇家虽醉心道教，可因□□早年出身于僧侣，我大明朝仍奉佛为国教，信徒甚众。大悲寺香火鼎盛，此番丢了佛像不说，还死了僧人，此种巧合在民间，恐怕不会被认为仅仅是巧合而已。”

姜还是老的辣，杨岳和今夏皆不信神佛，倒把这么要紧的问题疏忽了去。平民百姓大多苦命，无力反抗，只能求神拜佛，寄希望于佛祖显灵。如今丢了神像又死了人，信众认为是大凶之兆，终日惶惶，很难不让这些人心思浮动，怪不得上头限他们十日破案。佩服之余，她也自省今后当差得多顾全大局才是。

“当务之急，找到玉观音安抚民心，方是第一要务。”杨程万深吐一口气，沉声道，“岳儿，你领人去荒弃的地窖柴房、城门卡口、码头，还有集市等地严加盘查，越快越好，至于人手，我自会与刘捕头沟通。”

“孩儿这就去。”

临走前，杨岳不放心地瞧了一眼爹爹的腿，才带人出门。今夏留在原地，听候差遣。

“头儿，那我呢？”

杨程万考量再三，眉间担忧之色挥之不去，道，“这件事，锦衣卫那边应当有所警觉。你去将事发始末告知陆大人一声。”

杨程万隐忍的神情并非第一次落入今夏眼中，分明述说他对此案十分重视。除了师父当年参与的顾小风绑架大理寺卿董栋妻儿的案子发生在大悲寺之外，难道师父与大悲寺还有别的渊源？不过杨程万并不打算多言语，她只得强忍着好奇，按照杨程万的吩咐，揣着糊涂回了府。

“……”

“……有关回形镖的消息，只有这么多。”

陆绎好不容易回趟家，一回来便领着岑福一头扎进书房。念儿刚扒上窗框，正眯着一只眼往里瞧，听见匆匆的脚步声朝这儿过来，立时就纵下垫脚石，溜得没了影。

陆绎拉下窗幔静听岑福回禀，面容沉若寒潭。

严世蕃活着的时候好动私刑，无论男女，陆绎不仅耳闻过，甚至亲眼目睹过。他在沈家旧宅中修建了自己的刑室，搜罗了各色刑具及善制善用之人，只为满足一己扭曲的私欲。严世蕃死后不久，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取缔之时仅抓到几个侍女、小厮，缴获些许诏狱都难得一见的刑具，其余人皆闻风而逃。

“后来他们人呢？”

“后来严家倒台，这伙人也就销声匿迹，说到底，只是一帮乌合之众而已，因利而聚，利尽则散。近几年似是寻到了新的靠山，重操旧业，谁开的价码高便替谁卖命。”岑福回想了一下，“前年的苏木案是这样，再往前，杖杀丈田户部主事的案子也是这样。”

“这些人最早是何时出现的？”

“大约二十五、六年前，那时他们还只是活跃在江湖上的一个小门派，后来归入了严世蕃手下，颇受重用。”

“二十五、六年前……”陆绎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去。

岑福默了默，沉沉压低嗓音道，“如大公子所料，正是老夫人去世前夕，前后不出一年。”

那段时日，恰逢陆炳跪求夏言放他一马，继而怀恨在心，害夏家满门抄斩。

官场混迹二十年，回头再看，陆绎已然明白，依照当年的局势，爹爹企图在严、夏两边寻得一栖微妙的平衡。而此助纣为虐之举决然将他推向严家，而后陆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