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不断在挣扎想要冲破灵气包裹的女子的意识，蓦地就在这一声“娘”中停了下来，扎西多吉仍旧保持着虚扶灵气团的姿势，良久，灵气内的意识才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灵壁，碰了一下扎西多吉的手心。

“娘，您还记得我。”而却只是这么轻轻一碰，扎西多吉差点眼泪就掉了下来。泪水在他眼眶中转了又转，最终还是被他忍了回去。

也许是那一缕意识的主动碰触，彻底打破了十九年，母子阴阳两隔的生疏与隔阂，他双手将灵气团捧了起来，吸了吸酸涩不已的鼻子，将那团灵气，恭敬地又虔诚地贴在了自己心口,随即哼起了一段中原经常用来哄小儿睡觉的童谣。

这段童谣，丹呈成非常熟悉，他被送进剑符宗之前，经常在羡慕别人有娘亲可自己却没有而失眠的夜晚，丹若酩就会抱着他，一边在他背上慢慢拍着拍子，一边哼起童谣哄他睡着。

堂屋内没有点太多煤油灯，于是壁炉里传出的火光，让扎西多吉看起来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兴许是说了太久的吐蕃话了，也唱了许久的当地民谣，这让扎西多吉在哼唱这中原童谣时，也不由得带上了异域曲调。

一曲终了，丹呈成与荀巽，便在温暖昏暗的壁炉火光中，被扎西多吉带进了他封存已久的记忆里。

--

“娘，今年爹还会来吗？”

“会的，去年你爹走的时候，不是还跟你拉钩保证了吗？”

“嗯，是，爹说今年也会来和我一起看藏波罗花开花呢。去年的这个时候，藏波罗花都已经结了花骨朵啦！爹就会出现。可是......可是今年，这么大的雪，也一直不停，屋外的积雪都快到我的腰了，爹他......真的还会来吗？”

“会的，禛儿。”

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儿裹着一条厚厚的羊绒毛毯靠在一位面容清秀、看起来又是韶华年岁的年轻女子肩头。

两人倚着凑在小榻前的火盆旁，窗户开着一条小缝，由这小缝从屋内望出去，外面尽是漫天大雪。

小男孩儿被唤作李禛，今年是他和女子被送往在此地生活的第四个年头。

从富贵小少爷，变成了边疆放牧小儿，兴许是年岁小，又或许是在当小少爷的时候也并没有得到家中太多的宠爱。在这四年间，李禛竟不觉得自己生活得有多苦，反而边疆自由放牧的生活，让他觉得，自己本来就应该在这里长大。

只是这里总是没有爹。

虽然爹每年都会来，可是每次只会停留短短不过一月，等山上藏波罗花刚开第一朵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雪下了一整夜，第二日天亮时，难得雪停了，躲藏了许久的太阳悄悄从山间探了出来。

“娘？”

李禛睁眼的时候，女子已经不在房内了，火盆里的碳块还热着被移到了远离小榻的地方，窗户依旧开着小缝，被一块屏风挡住了钻进来的冷风。被子里实在是太暖和了，教人完全不想起来。

等等，屋外好像有男人在讲话？

！！

是爹的声音！！

“爹！！！”李禛惊呼一声，一把掀开被子，也不顾自己只穿着里衣，披了一件羊绒大衣，急匆匆的找了鞋就推开了门，穿过堂厅，冲到了小院中。

李禛脚还未踩到雪，整个人就被站在门口的男人半蹲下抱住了，然后又被裹进了温暖的狐裘里。

“禛儿怎么衣服还未穿好就跑出来了？”男人将李禛抱了起来，进了里屋回了房间。

几位跟随男人而来的侍从守在了屋外。

“爹！爹您真的来了！”李禛被按着重新躺回了床上盖上了被子，他还想抱抱爹，可是男人却一把抓过放在榻边的衣服，将其塞进了被子里。

“哈哈，爹，衣服好冰！”

“你躺好莫要再乱动，等衣服捂热了起来穿好洗漱洗漱，爹带你下去村长家吃好吃的。”

李禛太开心了，他以为这么大的雪，爹不会如约而至，可没想到一觉醒来就真的见到了爹。

爹这次会留下来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