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错了很多事情。”

机场偏僻一隅，没有监控器，没有行人。

只有他们俩分坐在一条长椅上，注视着落地窗外繁忙的机场跑道。

“以前的我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高人一等的傲慢。”此时艾弗只有一位听众，不过这样刚好，“毕竟，我以为知道一个任何人都不敢相信的真相。”

这个听众不太了解他，估计也不太清楚他在讲什么，不过这也刚好。

“我行走在这世上，就像在玩一个过于真实的游戏。”艾弗嗤笑一声，“还是用的上帝视角。”

“哦，不。”艾弗弯下嘴角，补充道，“连上帝都不过是个NPC。”

这听上去大言不惭，要是附近有狂教/徒，怕不是会立即引战。

所幸两人都不是。

“你知道我，嗯哼？”他在问他身旁沉默不语的巴基，“知道的事情太多确实挺没意思的。”

巴基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局内对他的限制意想不到的宽松。

“所以有时我还挺喜欢这儿的。”不单指眼前的机场，还有整个纽约，这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艾弗长呼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椅背上，看向一旁依旧坐姿挺拔的巴基。

“不可否认的是，的确有的人有的事儿，能让我感觉我是实实在在地活在这世界上的。但是。”艾弗啧了一声，就是这个该死的但是，“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漫不经心地游戏世间。”

他为自己总结道：“现在的我，只觉得过去的每一天都令我呼吸困难。”

空旷的空间里只能隐隐听到远处的喧闹声，他们的喧闹与此地无关。

“傲慢，是一种原罪。”

干涩的眼角已经没有泪水了。

“我对这个世界过于轻慢，现在是时候尝到苦果的滋味。”

依旧是沉默。

漫长的冰冻生涯里，巴基能够开口的机会很少，少到他的声带仿佛也被一起冰冻起来。

现在，他已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巧舌如簧了。

他不太懂艾弗讲的那些到底是什么，可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痛苦和挣扎。

此时，他或许希望自己对他说些什么，也许是指引，也许是安慰，这都有些困难。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你。”巴基背脊挺直，声音低沉，“我的前科可能比你还多。”

艾弗闷笑出声。

巴基闻声低头苦笑道：“尽管不是出自我的本愿，但那些罪行确实是由我亲手犯下的。”

“如果有一天有人要给我定罪，我甚至不能违心地说出那些罪不是我的。”他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曾沾满无辜者的血液，“我能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艾弗也在小声的应和。

“我曾想过一辈子就待在那个地方终老，你来找我的那个地方。离群索居，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普通地呼吸，普通地活着。”这就是他对余生所有的奢望。

直到，巴基转头看向艾弗，说道：“直到有个男人来找我。”

谁？艾弗眼神示意。

巴基没有回答他，只是接着说：“他跟我说，‘你可以将过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活着，但是你自己知道你骗不了自己。过去已不可追，至少还有未来可以弥补。’”

“弥补？”艾弗望着穹顶幻想，还是摇头，“有些事情不是弥补那么简单。”

即使自己想要弥补，错了就是错了，不但造成了伤害还已经错过了，别人未必会接受。

“当然。”巴基同意这个说法“实际上，弥补这种事永远都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能够让别人回到过去，更像是在宽慰自己，让自己放过自己。”

“那太自私了。”艾弗很想说他并不认同，可这确实就是他所希望的。

确实。巴基也呼出一口气，松懈下来，跟他一起躺倒在椅背上。

“总好过什么都不做不是吗？”两个都没搞懂这一课题的人都在试图说服自己，“如果弥补需要奉献的是我的命，那我应该就算还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