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医生替罗小悠详细诊治后，便去了医生办公室，杜泽兰和钟文芳也起身跟过去了。

陶子榆坐在床边，问罗小悠想不想喝水，肚子饿不饿。罗小悠摇摇头，觉得有点儿头晕，便张口说，“不需要了。小榆，你陪我说说话。”

“我想不通，”罗小悠说，“我当警察，除了受我爸影响，就是小时候看多了功夫片，总想着要行侠仗义除暴安民。可你说，我最后却救了个人渣，他没点事，我给摔了好几处骨折。真是太不值得了。”

陶子榆安慰她，“人质没事，你也救了那个女的呢。”

罗小悠更生气了，“那个女人，第三次了！你知道吗！她报了三次警，都是我出的警。我一直劝她，早点离开，不要单独去见那个男人！回回她都一个人去！男人说几句好听的，送她一点小礼物，她就以为男人改了，去了甜蜜过几天，又被打，又报警！我问她怎么就这么劝不动，她说她相信他内心是个好人！你说她是不是缺心眼！我忙活来忙活去，我是为了什么啊！”罗小悠眼里带着深深的迷茫。

陶子榆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了想，“难怪当初鲁迅要弃医从文，治病救人只能救身体，救不了心灵。”

陶子榆看了看屋内，另外一张陪床空着，“晚上是杜姐在这边吗？”

“嗯，本来还有一个女同事，她还有孩子在家里，杜泽兰让她回去了。”

陶子榆忍不住多问几句，“你们最近怎么样了？怪怪的。文芳约了杜姐几次来家里吃饭，她也不怎么来。”

罗小悠瞥开眼神，“我拒绝了她。”

“你这么不喜欢她？”陶子榆还是不太相信的，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挺合拍呢，以前我听你妈妈开玩笑，说让你找个好看又会做饭的，杜姐可不都符合么。”

罗小悠的眼神黯淡下来，半晌，说道，“跟着我，不好。”

“这么灰心了，可不像我们英勇神武的罗队长的风格。”

“你知道吗，我爸以前总是出任务出差，过节放假总是他最忙的时候，我差不多就是跟着我妈长大的。我妈妈老是提心吊胆的，她总说，如果可以选择，再也不跟做这一行的人了，太危险，过日子也不踏实。”罗小悠回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过年，家里摆好的年夜饭，就等爸爸回来了，结果一直等到她肚子太饿先吃了，等到十二点放烟花了，爸爸都没回家，那晚上有人聚众吸毒，她爸爸带着几名干警去堵，跑了几十里山路才将人抓住，她爸还掉山沟里去了，腿缝了好几针。所有的军功，都是用鲜血，用亲人的提心吊胆换来的。

陶子榆握住她的手，“所以，你其实是担心连累她吗？”

罗小悠叹一口气，“你说她这么大个人了，好爱哭的。昨晚上还偷偷哭了好几回呢。记得那回她带我出海玩，没油了，在一个荒岛上的洞穴里过了一晚上，她怕得要死，抱着我哭唧唧，讲了她的好多事情给我听，她父母忙，她高中就出国了，你看着她洒洒脱脱的样子，自己做甜品，喂养了好多流浪小猫小狗，其实她是个很没安全感，需要陪伴的人。我觉得这种安全感和陪伴，我都给不起。我不想她一个人吃年夜饭。”

陶子榆忍不住笑了，“呀，还以为你不喜欢呢，连以后吃年夜饭都想好了。”

“那当然要做一辈子的打算啊，难道还能谈着玩玩，你跟你家钟总是谈着玩玩的吗？”罗小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她妈妈对她这个性子也很愁，明明自己这个当妈妈的很开明，为什么会养出一个这么保守的女儿呢？

陶子榆在心里想了想自己跟钟文芳，其实一开始是玩的，没想到，现在被签着各种合同，几乎可以预见下半辈子都绑在一起了，“没有，我们当然也是一辈子的。”

门推开，杜泽兰手里拿着几张诊断报告进来，眼圈红红地望着罗小悠，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陶子榆识趣地起身，“我去接点儿水来啊。”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病房，水杯都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