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万事万物皆陷入沉睡，只发出绵长而低沉的呼吸声，和着屋外清亮的月光、闪烁的星辰，整片天地都变得祥和起来。

李稀音本来就睡的极浅，待听见屋内有窸窸窣窣之声时，猛地惊醒了过来。

冬日里地上冷，她一般是不会让扶寒和负雪陪在屋里的，这会儿突然多出了不该多的声音，她心中一惊，不自觉的将被子攥紧了，抬声问了声“谁？”

“别怕，是我。”屋内一角传出清冽的男声，还掺着冬日夜里的寒气。

李稀音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放松了心绪，一边掀被起身去点灯，一边笑着打趣“我竟不知，皇上如此风流，竟干出这样夜闯姑娘闺房的事儿来。”

她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混着末尾上扬的声调，能将人的心，高高的挂起。

“谈不上什么风流。”俞轸自顾自的摇头笑笑，道“刚刚即位，琐事极多，那些老臣虽明面上什么也不说，但却处处为难，弄得我□□乏力，来瞧你的机会都没有。”

他寥寥几句解释过，抬头望望屋外，又道“今晚我从正和殿走出来，正看见宫门上的月亮，竟只有半个，我想着，你这里的月亮或许是圆的，我应当来看看。”

看月亮？李稀音觉得他这借口实在好笑，抬手将床前的蜡烛点着了，又问“那我这儿的月亮圆吗？”

烛火发出微弱的光，将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瞬间点亮，昏暗的光下，李稀音可以看见俞轸的影子正落在玉兰鎏金的立屏上。

他高高的仰起头，下颌线顺着耳朵直下，格外的笔直清晰，脖颈修长，似弯颈的仙鹤，他嘴唇张合，说出的是醉人的话，“翻过墙的时候，只顾得要进来看你，还没来得及看月亮。”

他的话缱绻温柔，压制着满心的想念，末了才加了句，“我的殿下，我很想你。”

很想，非常想，望见月亮的时候，只想起了她，即使在这样的深夜，露重天寒的时候，也要赶来看看她。

“我也很想你，我的皇上。”李稀音没来得及穿鞋，光脚踩在地上，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她的步伐极轻，却一下下的踏在他心上。

俞轸转了身，隔着屏风面对她的姿态，又道“别过来了，天冷儿，快躺回去。”

“你不是要见我，隔着屏风怎么见？”李稀音脚下步子没停，依旧向他走去。

“听话，快躺回去吧。”俞轸有些局促，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叹口气，又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窃玉偷香的事儿也不是做不得，你若是再往前走，我……我……”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今夜能来，是因为着实想见她，瞧瞧她的影子、听听她的声音就好。

在这样缠绵的深夜，里面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或许可以发生一些美好的事情，但是再美好，也终究是不该发生的错事，他自认并非柳下惠，也不给自己当浪荡子的机会。

李稀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将脚步停在那里，抬眼将他在屏风上的影子都描绘了个遍，才转身又回了床榻上。

俞轸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其实我今日来，还想跟你说，前些日子在城门前给你的许诺不能作数了。”

李稀音猛地抬头，出声询问“什……什么意思？”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想她，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城门前的许诺不能作数，那就是不打算娶她了？可是晨间的圣旨刚刚传来……

见她着了急，俞轸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对，忙出声解释，“我说的不作数是说不能给你三书六礼了。”

他略顿了顿，斟酌着语气，又道“我问过礼部，要三书六礼样样不缺，恐怕要等到过完年。时间太久，我再等下去，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所以今日干脆让人直接宣了旨，择一个最近的吉日，将你迎进宫。不过你放心，万万不会因为时间仓促委屈了你，我已经命人好好准备，一切皆是你中意的。”

他将姿态放的极低，征询着她的意思，生怕她因为他的自作主张，而怪罪他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