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科并没有和迭戈在一起，准确的说是他们并不都在忙政务要事。

他把天使组织的骨干派到迭戈身边任迭戈差遣，然后一个人坐在某个人去楼空的纯血贵族大豪宅里荡秋千。

当我和然老师找到他时，他正一个人坐在花园中的秋千上发呆。还是然老师叫他，他才反应过来。

“瑟西，然。”他高兴地从秋千上跳下来，朝我们奔跑。

“你怎么没跟迭戈在一块？”我们拥抱了一下，我笑着问他。

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眨了眨眼，“我不喜欢他那边儿的环境。”

“环境？”我问。

“嗯。”艾科继续说，“所有人都很忙碌，都充满希望地想要创造一个全新的平等的世界，我不习惯。”

“你还真是有病啊。”然老师在一旁嘲讽道。

我瞪了然老师一眼，他就识相地溜达到了别处。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当天使组织的统领呢，没想到荡秋千对你的吸引力更大啊。”我挽住他的胳膊，在开满五彩缤纷花朵的院子里踱步。

“我也以为我会喜欢，结果，并不是。”他微微低下头，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我以为我会喜欢可以做一切选择的感觉，因为我从来都没得选。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是痛苦和煎熬不停地叠加。训练，受伤，再训练，再受伤，我不能哭喊，也不能逃避，因为他们说这是我从生下来就肩负的责任。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成为一个最优秀的杀手，我就保护不了我的母亲，保护不了我赖以生存的组织。天使不是坏人，他们失去了所有东西，父母、爱人、朋友……最重要的事物已被纯血家族屠戮殆尽，而他们又没有像我一样的天赋可以让讨厌的人永远闭嘴，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别人、后代，这么看那些控制我生活的人甚至比我还要可怜和单纯。世人将天使当作恶魔，可只有我知道，天使就是天使。”

他握着我的手，自然地下垂，我看见他眉眼间的惆怅，那是他最真实的模样，“我没有童年，甚至很多很多年里我都不知道光明为何物。我能看见的是如同地狱般的血腥、残杀、恐怖的场景，而造成这个局面的刽子手恰恰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停伪装的我。我厌倦，却又不能说不；我怀疑，却又不能开口。组织中越来越多的人产生和我一样的想法，我看着他们犹豫的眼神，明白是时候了。天使需要重新换一个新的引领者。然老师帮了我，和内线用计策谋杀了天使的几位高层。这个过程并不快乐，我就不分享给你了。但我想对你说，瑟西，当我获得组织最高权力的时候，我发现，我一直想要的，只是一个有光存在的童年。”

他的眼睛是海一般的蔚蓝，此时在阳光下犹如海蓝宝般澄澈，一个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而不得不走进深渊的男孩，始终都有一个单纯美好的愿望。

“你…你现在也一样吗？”

我感受到他纤细的手指有些发力，他在不自觉地握紧我。

看我愣神，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感觉一切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很疲惫？”

疲惫是真的疲惫。

我点了点头，“在风息堡刚醒来那阵子，我还以为你会常常来看我，结果只来了一次。”

他沉默一会儿，然后像受了伤人那么委屈般开口：“你足够强大，不需要我保护了。”

“所以你就不来找我？”我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将手从他手掌里拽出来。

“你这么强大就不会需要我，我就是多余的累赘，我就……我不会了，瑟西，我不会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有些不知所措，但好在终于转过弯来再次握住了我的手，这一回，他更加坚定。

“哦对了，你的父亲……”我有些欲言又止，我还不太明确他究竟和他父亲是怎样的矛盾。

“他逃走了，带着我的疯子哥哥。这里就是凯斯普的宅院。”他语速很快，似乎很不在意他们的生死。

但我知道，如果不是艾科有意放走他们，他们是不可能顺利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