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发生了许多事。

直属于燕帝陛下的游龙卫在他们首领的带领下化身一道道黑色暗影，想着藏域疾驰而去，而游走于宫廷暗处负责刺探情报和保护帝王安危的潜龙卫则有大半倾巢而出，将近年来与大公主燕云袖走得近的那些盯了起来。接下来的几日之内，一道道调查书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入青阳殿，将燕云袖在民间的生意、结交往来的人士，甚至包括她的花魁身份，都查了个明明白白。

这一夜，谢相命人想办法联系上小儿子谢晏的暗卫流浪，让他保护好自己的主人，不得召唤，主仆三人永远不得回肃京。——知子莫若父，他已从燕帝提到的那些画面中，阴晦地察觉到了自己的长子或许在那些事件中扮演了怎样恐怖又令人意外的存在。他的小儿子刚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必然是斗不过这个大儿子的！

而谢擎则是在谢相的暗卫派出去的那一刻，就得到了消息。良久的沉默后，他道：“随他去吧。”

明月当空，皎白发亮，他对着明月淡淡道：“我给他发展壮大的机会，再来和我决战。也不枉十八年相伴，兄弟一场！”

而对于这一日本就过得混乱极了的燕帝陛下而言，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夜晚，却成了折磨他的温巢。

他梦见大朵的夜花在宫殿中大片大片地盛开，繁茂的花朵将整座宫殿都映得惨白惨白，他在馥郁芬芳的花香中闻道了一股腐烂的恶臭。

当他顺着那股恶臭的气息寻找过去的时候，拨开洁白浪漫的花丛，他看到了他最疼惜的侄子。

那个会说偷篱笆养九叔叔的侄子，那个会冲进自己怀里哭成鼻涕虫的侄子，那个自己曾发誓要照看好的、甚至再考虑要把皇位传给他的孩子。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破碎腐败的躯体有一半掩埋在泥土里，和夜花树的根茎交错重叠，长在了一起。而夜花在那少年俊俏缺青白僵硬的面孔衬托下，更加的怒放起来……

“小飞……小飞！”他胡乱地叫喊着，双手在那些泥土里疯狂地扒着，以期把自己最疼爱的侄儿挖出那个深渊，他披头乱发，毫无帝王形象。

“陛下！陛下！您醒醒！魇着了！”耳边传来张怀寅焦急地低喊声。

燕帝猛地惊醒，见着头顶的明黄色，才缓缓回过神来——原来是一场噩梦。

身边张怀寅在匆匆说着些什么，有人端着温水来帮他擦拭额上的冷汗，有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张怀寅喊了他好几声，才终于和自己效忠的帝王对上了眼神。

“陛下，您方才在睡梦中魇着了。”张怀寅小心翼翼的，唯恐声音大了，就会惊扰到陛下。

“啊……是，朕魇着了。”燕帝像是回魂似的，跟着念。

张怀寅又忙上忙下地伺候了许久，燕帝在才终于从那噩梦中缓了过来。

“让人都退下去吧。”

“是。……都退下吧。”张怀寅对屋内伺候的宫女内监们吩咐。

“潜龙卫也退下吧。”燕帝道。

他惨白着一张脸，眼睛里的光明灭黯淡，一点都没有白日里的精气神。

张怀寅犹豫片刻，生怕此时撤走潜龙卫会叫什么有心之徒钻了空子，却又分明看得出他家陛下是有心事想要同自己说。

片刻后，他一咬牙：“你们退下，但别走太远。”

除了燕帝的命令谁也不听的潜龙卫，就这么在房檐上对视一眼，退下了。

“陛下，是有什么话要和臣说吗？”张怀寅给燕帝倒了杯暖茶，捧了过去递给燕帝。

“张怀寅。”

“臣在。”

“朕梦见云起被人害了。”

张怀寅一怔，道：“这……臣听说，梦都是反着的。兴许，这是长寿之兆？”

“张怀寅。”燕帝又一次喊他。

“臣在。”张怀寅温声道。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呼唤，连声调都没有什么不同，他却听出燕帝是有事要吩咐他了。是以柔声道：“无论什么事，臣会一直陪伴着陛下的。为陛下解决烦恼，肃清忧患，便是臣的职责。”

“去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