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罗眼中望见的只有一片青色的长摆，上面以翠线绣了丛丛竹子的细丽纹路，在青底托衬下淡似若无。

她正匍匐在那人的脚下，下颌被搁在了他的膝上，被迫露出了纤弱的脖颈。而那人一手把玩着她乌绛的发丝，另一手则是持着一柄精巧的银匕，抵在了她的喉上。

烟罗望着眼前的衣摆，心中淡淡，想起的却是阿纨着白，着檀的模样。她甚少穿其余颜色，而便是这两色衣衫，她也从来多用纯色，少用绣纹花样。楼里旁的姐妹皆都喜爱修饰自己，毕竟她们尽皆天生容色过人，为自己妆扮却是在楼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但阿纨却与她们不同。她从来都是与旁人不同的。

她曾因此好奇问过阿纨，却并未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那时的阿纨，那时的阿纨…

她抚着烟罗乌丽的长发，唇畔的笑一如既往般温柔，却又同以往不一样。烟罗并说不大上来哪里不一样，但望着那笑，她只觉自己被其煨热成了一汪水，恨不能自此溶落在阿纨膝头，让她永远这般顺抚自己的发丝和背脊，与她再不分离。

“因为啊…”那时的阿纨答道，两点漆丽的眼瞳中似有玉色流转，仿佛在凝注着她，又仿佛在看着更远的些什么，“大约…是幼时养成的习惯。”

“来楼里之前吗？”烟罗追问到。但阿纨只是又微微笑了笑，伸手将她拢进了自己怀中。两人依偎在了一处，望着镂花木窗外的明月与几点星子，未再说话了。

横在烟罗脖颈之上的银匕蓦地紧了紧，她感到喉前细细地一疼，便有点点热意蜿蜒入了她的衣领之中，带来了些许痒意。

她静静抬眼望去，顶上的那人虽仍是笑意温清，似是未有所动，但她同他相处了两年，心知他心中已是有些不耐了。果然，他松去了她的长发，朝一旁淡淡作了个手势，便有两小队叛军骑兵悄声蹿了出去。

此时的夜色已是到了最浓最暗的时候，再过几个时刻便将是黎明。城墙上点燃的火把已大部分都于之前的混战中熄去了，而叛军似乎是有夜视行军之术，多数都静默地笼罩在黑暗之中，唯有酆长生的帅驾中于方才点燃了数盏烛灯，在撒落的车幔上摇曳成影，熠熠生辉。

烟罗也知晓为何他要点起灯来-他要阿纨一眼便在数千铁甲，无尽夜色中望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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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家兄妹二人屏息凝神地隐在阴影之中，心念电转地思索着逃离之策。酆长平怀中的阿纨用过药后似是好转了些许，唇上浮起了淡淡的血色，双颊也不再白似霜雪，而是有了些生气，衬着柔软的发，望去清弱而纯丽，叫人心头一窒，又蓦地一软。

酆长平低头看了她一眼，便没能再移开眼去。他似是才意识到自己怀中抱着的是谁，先前的悲怒之意倏尔淡去了，为一种更浓，更涩的绪意避让了开来。待他意识到时，他的指端已抵在了对方的唇上，碾出了淡淡的红，而对方的乌睫不知何时已是掀了起来，正定定地凝注着他。

酆长平一惊，连忙收回了手，只觉底下的瞳仁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漆黯，竟叫他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丝惧意。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随即便见阿纨缓缓地眨了眨两扇纤长的羽睫，引得酆长平回过神来，略微气虚地唤了声“阿姊”。

酆长嫣闻见他声，即刻便回首望来。瞧见阿纨苏醒，她的面上霎时绽出了欣悦的笑意，恍如春雨明霁，朗月清辉：“阿姊醒来便好。”

阿纨望着她温柔一笑，随即便按了按酆长平的手背，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后者却已从之前的心虚中回复过来，拧眉道：“阿姊你身子尚还虚弱，还是让我来抱着你吧。”

阿纨摇了摇头，低声道：“方才似是听见了…咳…听见大兄在唤我，他…是不是挟持了谁？”

兄妹二人沉默了一瞬，酆长嫣先开口道：“不错…方才是大兄在唤阿姊的名字。羽林卫恐怕已被他麾下兵士清剿干净了。”她顿了一顿，语速更快了些：“不过我在今日行动前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