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内人心惶惶，许多人恐惧的同时又经不住好奇，趁着课间三三两两地往五班门前晃。不多时，群聊和论坛里便撒满了学生纷纷扬扬的惊叹和猜测。

“这件事已经上了热搜，闹大了对学生个人和学校集体都有影响，校方正在联系媒体撤销热搜，并向网警求助打压不良言论。”教导主任东君肃然危坐道，“韩冰冰是个好苗子，她的学习成绩很稳定，并没有因为家庭情况而影响到学业，但这也是令人担忧的一点，负面情绪隐藏得越好，日后引发的后果就越严重。她的身体情况如果稳定了，你就组织学生去看看她，尽量想办法疏通情绪。”

“我明白，”关雨绷着脸点头说，“是我疏忽大意，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

东君叹口气说：“你不用自责，她爸爸出事之后你找她谈过一次，可有些孩子一旦下了决心就再难回头，即便是我们搜肠刮肚也不一定能让他们悬崖勒马。我曾经也带过几届学生，现在又是14届的年级主任，他们对我来说都是有着无限未来的孩子，无论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令人痛心……”

关雨夹着书走进教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不动声色地踏上讲台，余光瞥到了那张无人的空位。就在昨天，那张椅子上还坐着一个文静寡言的女生，可今天，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猝然脱离了集体。

——太可怕了。

他无法想象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该抱有什么样心态才能做出自我了断、离开人世的决定，至少他自己是没有那样的勇气。他不是一个乐天派，但对生活有着足够的热情和希望。他以为自己的谈话来得及时，就算不能扭转心态也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可现实告诉他，他的想法是非常、非常可笑的，是彻头彻尾的盲目自信。

“同学们，”他唇舌发干地开口道，“迄今为止，我仍然对我们的班训怀有希望和期盼。你们每个人都是我们五班这一大家庭的一员，我不求你们未来平步青云，但求大家平安喜乐，向阳而生。”

班上鸦雀无声，唯有葛佳妮捏着方语乐塞的纸巾，颤抖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啜泣。

桃浪在桌下握住李零的右手，指尖触碰到了她的掌心，想传递些热量过去，然后被她轻轻捏了下手指。他偏头一瞧，李零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白瓷面孔，垂眼盯着韩冰冰的空位品不出表情。

所幸，韩冰冰选择的用药方式是口服，经过紧急抢救后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关雨想让同学们在周末结伴去看望她，于是打定主意在下班后事先去医院探病看看情况。

“你好，请问韩冰冰在哪间病房？”

“请稍等，”小护士拨了下鼠标，“她在7楼725号单人病房，这边乘电梯上去右拐倒数第二间。请在这里登记一下访客信息。”

“好的。”关雨在导诊台前拔出台笔写下了姓名和手机号。

这时，左边的一个护士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拍了拍关雨面前的小护士打了两下手势说：“诶她不是……”

“什么……哎呀！”小护士立即会意，抱歉地对关雨笑笑说，“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韩冰冰现在还不太方便接受探望，她可能还需要几天恢复的时间，要不您过两天再来？”

关雨来回扫了一遍两个护士的神色，莞尔一笑道：“啊，没事，那我过两天再来。”

俩护士看着男人转身走出住院部大门，这才收起紧绷的神经。左边的护士吁着气责怪道：“你怎么突然断片儿了啊，刚才要让他上去了还得了？”

小护士虚惊一场，讪讪道：“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没反应过来。”

四周人来人往，空气里飘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护士站旁的拐角里闪过一道人影，在苍白灯光下鬼魅般地滑进了电梯。

◆

◇

塑胶地板的吸音效果很好，行走时基本踩不出多大声响。李零提着精美的水果篮子沿蓝色通道直走到底，最后停在了倒数第二间单人病房门前。

——725号病房，韩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