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声和蒸腾的热气给了秦宜难得的平静和冷静。

一年多前，为了给秦家人攒义体，为了获得秦加的原谅将那颗借条上的东西兑现，秦宜就在一个人铆足劲想方设法挣信用点。

每天睁眼就是在安排今天应该拾荒还是去找一些稍微能喘口气的工作。他已经很久，应该说从来没有这样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在洗澡这种事上了。

秦宜闭着眼一边感受着身上微烫的，没有奇怪味道的水流过皮肤的顺滑触感。还有和之前洗澡那种干巴巴搓得人皮肤生疼的肥皂完全不同的他说不出来源的柔软触感。

他觉得很神奇。

不止是今天一天的经历神奇，而是只要一见到安加，他的焦虑就像一个艰难求生的凡人在有朝一日的天清气朗的晨曦见到了神迹般。

沐浴在那种下一瞬也许就会遁走的圣光，心中因为信仰被坚固，在这短暂的一瞬，闭上眼不用去看那些烦恼和艰辛。

不过秦宜并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艰辛，就像不知道达成重建秦家这个目标后能不能获得幸福。

他大概是……是在秦宜18岁来到这具身体的，18岁到19岁一年这短暂又漫长，他参与了秦宜家庭里的一切剧变。

这个“剧变”对于他来说其实有些模糊，他只知道这个“剧变”非常糟糕，糟糕到他不得不用一些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手段，封存了那段经历的“情绪”。

只要他不去刻意回想，刻意回避，没有旁人提醒，还有宜崽作为他的情绪抚慰剂，这个情绪就能很好地被压制在下面。就算偶尔复发，身体的保护机制会让他连人到意识和灵魂陷入空白去逃避。

大概唯一的副作用就是长期性严重的失眠，和因为恐惧与陌生人接触带来无边的寂寞与冷清。

不过他当游魂时从不需要睡觉，寂寞的话……他以前都可以用整整好几天几个月的时间去盯着一个藤蔓寄生类植物异怪的触须缓慢蚕食一个乔木植物的过程了，也该习惯了。

嗯，不管以前的游魂生活，他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只要能成为一个人类，他觉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要承担的后果都很值得。

不过他其实不太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去挣信仰点，但从那一年过后，这件事就变成了一种执念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他为其上路。

这种执念就像一个穷凶极恶的猛兽咬在他后面，让他压根一刻不敢暂停。

只能祈祷这种近似于恐惧的执念，在他挣够足够的信用点，将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秦合意识的信仰器放入义体里，然后看到他们重返就能消解。

至于两位偶像……

感觉到水流有点流进眼睛里，秦宜挤了挤眼睛，正好抬着的手也有点酸，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擦了擦脸上的水。

那股浓郁的奶甜味儿萦绕在他鼻尖。

安加和云如之，是他这两年，包括和秦家人生活的第一年和之后独自生活的一年，见过，听过最多的存在。代言部宣发的关于两人的狩猎录像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陪伴着秦宜。

可能是因为亲眼见到还近距离接触到偶像太激动了，他脑子里总冒出些相当不切实际到不堪的想法。

但自认自己不配也没有这个能力担负责任，更不想也很害怕再次被迫偷走别人的人生，秦宜确信自己对云如之的身体绝没有占有的想法。

更何况是云如之，有安加作为伴侣参与的人生。

就像求生的凡人对神迹的仰慕，感激和憧憬之后又会重新走回路上，而不会非要寻求神迹的制造者的怜爱和照顾。

就算非要寻求，这种丑恶的嘴脸也只会得到神的唾弃。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小起来，沐浴快结束了。

秦宜疲累极了似的叹了口气。

爷爷对他说过，末日下，教区里的人际关系，就算是家人也都混乱得很，为了生存，或者为了更好的生活，人人自危心中冷漠家庭关系极其单薄。

秦家人这样关系紧密的家庭不多，秦宜运气好遇到了他们，希望秦宜以后不要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