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名传教中士的点头示意下秦宜被急切的龚帆一把拉上了胡兀鹫。

胡兀鹫的脑袋，黑亮尖喙，还有爪子上全部都是新鲜的冒着热血的鲜血——显然刚刚经过了极其激烈的战斗。

秦宜站在它脑袋上的时候甚至因为脚下黏腻的血液滑了一下，心跳都停了一瞬。

“山鹿群居都特别畏寒，看它角应该是幼年体！大概是和鹿群走散进了这！它现在正发疯我们完全控制不住！旅盲鼠我们已经赶进坑里了！但这边还有几只受惊的冻土兔！”

恭舟在背后沉着地操纵着胡兀鹫的飞行路线和方向，龚帆则急急地在一边向秦宜解释情况。

“预计十二人重伤，一人濒死，其中三人怀疑感染，我们过来的时候支援组已经把他们送往了安全地带，但损失应该还在——”

龚帆话音未落他们就已经到了地方，看到眼前的场景剩下的话被她掐在了喉咙里。

秦宜在来的路上就在想山鹿是什么，等真正看到了才知道——这是一只像巍峨的高山一样巨大无比的，直立起来甚至能和雪菇比高的驯鹿。

秦宜见过山鹿群的集体迁徙，准确来说几乎没有他没见过的陆行性异怪，不过他叫它们象鹿。

由于第一眼就被那种群山在眼前漂移的场景震撼，在鹿蹄下那个毫无目的地游荡的游魂就像一粒尘埃，所以它跟随着山鹿群跟了一路。

一路上秦宜见证过山鹿进食，生产，奔跑。

山鹿没有生产过程，它们的一生是生生不息的循环，先从幼年：白色的角为代表；到壮年：嫩黄色的角；到老年：黑色的角，直到死去。

死去的山鹿会在原地跪下进行长达一周的休眠，黑色的角又会变回白色，又回到幼年开始新一轮鹿生。

鹿群里只要有一只鹿死去，所有的鹿都会停下等它重新活过来，它们脾气很温顺，非常温顺，生存的方式只靠两样：1.防御力，没有任何单独一只异怪可以和单只山鹿硬碰硬，那厚实漂亮的皮毛就算上激光炮也不一定能一次性刺穿。

2.瘴气，因为繁衍力几乎为0，它们呼吸和排泄时会在周围产生一圈带毒的瘴气，没有人也没有异怪能近身。

山鹿在教区里被标为紫色——不可接近不可狩猎。

山鹿的死秦宜只见过一次。

不慎离群，孤独过度发疯而死，死后尸体化为大地的养分，只剩下被啃食得宛如巨人造物的骸骨。

“——还在扩大当中。”

龚帆慢慢地，带着一种极其的茫然和沉痛说完了刚刚没说完的话。

发疯的山鹿在不停地踩踏大地撞击雪菇，身影彻底被它自身产生出的瘴气掩盖在里面——浓郁的通天黄色瘴气里只有一个在不断高声悲鸣的模糊黑影在晃动。

胡兀鹫，龚帆，恭舟，在这片黑影前黄雾外就像一粒无助的雾珠。

脚下的空中支援站里没有本应该忙碌救治伤员的支援传教士兵身影，只有——1，2，3，4，……刚好13个伤兵躺在治疗仓被泡在生命之水里。

“完了。”

龚帆的声音连带着浑身都发抖。

“他们全都进去了！完了！！”

她捂住脸发出几声颤抖的低吼。

龚舟在两人背后沉默地死死盯着眼前的漫天瘴气，只一言不发地让胡兀鹫围着瘴气盘旋。

“五十八个人！！五十八个！傻逼！！！！”

龚帆土人转过身抱住秦宜——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的瞬间就被冻成一粒粒冰珠滚进他的脖子里。

“救不了了还要救！！这群傻逼！！！！”

感受到耳边的恸哭和脖子间冰冷的水迹，被片片雪花扑面砸到脸上，秦宜看着眼前的瘴气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多少？”

他问。

“五十八个……人？”

他答。

心跳如擂。

感觉周围的时间和风声还有落雪的痛觉都好像停了下来，秦宜慢慢地咽了口口水。

都是……都是家人啊。

一个……都不行，一个都难以忍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