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他们这种人弹什么都像是信手拈来。

奚敏突然很后悔小时候没好好把琴学下去，那时候觉得钢琴能给自己弹弹伴奏就行，后来学了吉他就弹得更少。19岁了再以荒废近五年的六级水平开始练，想弹到他们这个样子应该是不可能了。

转专业这念头起得大概是真晚了些，她乐理功底还算扎实，听过其他专业的课她觉得问题都不大，唯独乐器这关卡住了她。

虽然郭靖说做配乐不需要本人琴弹得有多好，但她还是觉得如果脑海里的旋律自己连大致弹下来都做不到也挺失败的。

刚才不该多那句嘴，要是没有听那三十秒，她可能也没这么大的挫败感。看似简单的曲谱突然像一群蚂蚁在奚敏眼前晃，直把她逼向崩溃边缘。

纪云生锁好琴房出来，突然听见一间琴房里传来“咣”的一声，像一只猫摔到琴键上。

他知道里面是谁，刚才隐隐约约听见节奏乱七八糟的299，若不是她便是哪个不合格的钢琴系学生在梦游。

他经过那扇小窗，往里瞟了一眼，果然看见正把头从琴键上抬起来的奚敏。

没走几步，琴声又响起来，放慢了一半，纪云生仿佛能看到她如小学生般卡着拍的样子，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

奚敏的认真在他眼里有些笨拙，擅长与不擅长的，她似乎都在与自己较着劲。从勤奋这点来说，其实她与程驰有点像。

想到程驰，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

周一的早上多数人都有课。15级钢琴系和作曲系在公共教室里上西方音乐史。

其实两个系加起来一共有六个专业，只是管风琴的两个人和手风琴的三个人并入钢琴系，指挥专业两人和电子音乐五人并入作曲系，通常都直接被人忽略不计了。

什么课加上一个“史”字就特别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点完了名后排胆大的已经溜了，剩下的在桌上趴成一片。

台上的老师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讲着宗教音乐，根本没在意下面的学生在干什么。对这一节内容已经烂熟的纪云生和程驰虽然没睡觉也没走，却都在做别的事。

纪云生低着头，老师说一句，他便在本子上译成英文。程驰则在列着之后该让奚敏弹什么曲子。

在别人看来，两人似乎都在认真听课做笔记。

后排的女生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聊着天。

作曲系只有四个女生，已经和钢琴系混得很熟了。公共课是她们最开心的时候，每每与钢琴系凑在一块便正大光明地嫌弃起自己班的男生。

钢琴系的女生则很有几分“正宫”的架势，不无骄傲地表示欢迎一起欣赏，但别想打什么主意。

一楼的四间声乐教室里歌声此起彼伏。

15级美声和16级民声隔着一面墙，隐约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便打起了擂台。

最外间的15级民声分成八组练着跳音，因为是班主任戴华的课，班上难得的全员到齐。

奚敏本来和于静文一组，男班长林朔不停跟于静文使眼色。

于静文白了他一眼，对奚敏说了句：“我找男生练会儿。”说着走到林朔身旁，与他互换了搭档。

“中午请你吃饭。”林朔说。

“真懂事。”

张舒瑜却没这么配合，关珊向来不好好上课，练了没一会儿就晾着她跟男朋友发起了短信。见于静文换了人，她便跑到了奚敏旁边。

林朔走到一半，尴尬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静文在后面偷笑着，奚敏和张舒瑜谁也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形。

“好无聊啊，上了一年每节课都是这点东西。”张舒瑜抱怨道。

“基础训练嘛，到哪个阶段都是要练的啊。”奚敏说完，想起前天晚上，纪云生也对她说了类似的话。自己刚才这样脱口而出，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们这些音乐学院的学生，哪个不是花了这么些年的时间不断重复着枯燥的练习。有些人说他们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才走捷径去学艺术的。想走捷径的人自然有，可无论在哪个领域里，真正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