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是干冷，而南方的冬天则是湿冷。是那种冷风会钻到骨髓里的冷。

穆梁穿了四件衣服，外面还加了一个厚羽绒服，围了沈也的围巾，戴了沈也的帽子，全身上下除了脸全副武，还是冷。冻得鼻子都红了。

他们刚入住酒店后，萧芋就给穆梁发了个短信，说想见一面，在高中门口。他是趁沈也睡着了之后才出来的，过来的路途中越想越不对劲，这感觉怎么这么像偷情。噫。

高中校园附近有一片人工湖，带起来的风吹到脸上，好像是老天爷在抽耳光，又疼又冷。穆梁把围巾拉上去，遮住半个脸。

“穆梁！”声音由远及近，萧芋一边朝他挥手一边跑过来。

走进了穆梁才发现，萧芋的脸上还带着浓妆，眼角的亮片在冬日阳光的映衬下一闪一闪的。头发挽成漂亮的花纹。从长长的羽绒服摆下是白色的婚纱裙摆，还有纯白色的高跟鞋，隐隐露出被冻得有些通红的脚踝。

“不冷吗？”穆梁问。

“没关系，羽绒服里贴了暖宝宝。”萧芋走到穆梁边上，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恭喜你，今天是个好日子。”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谢谢，”萧芋顿了顿，然后说：“我们去湖边走走吧，自从毕业之后我还没有回到过这里。”

“好。”

虽说是人工湖，可是面积却很大，站在岸边一眼望不到对面。附近种了很多树，冬天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梢。风吹过，湖边泛起涟漪，好冷。

穆梁看着萧芋冻得发抖还要强撑的样子，把脖子上的围巾给了他。萧芋的脸很小，被大围巾一围上，就只能露出一双亮堂堂的眼睛了。还有帽子，戴上去快把整个头都包住了。

“谢谢你。”萧芋说。

“没关系。”穆梁答。

“这条围巾是沈也的吧？”萧芋看着茫茫无际的湖面，说。

“嗯？”穆梁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想你应该不会选择这么花哨的围巾。”萧芋是笑着说的，“他知道你来见我吗？”

“他现在在酒店补觉。”穆梁淡淡地说。

萧芋又笑了，她笑起来很美，像是一只幼年的小鹿，“那就是不知道了。”

她转头看着穆梁的眼睛，她喜欢他的眼睛，像是一片大海，一望无际却又饱含情感，是那种隐忍的情感，反而散发出巨大的魅力。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有堂堂正正的机会看着她最喜欢的眼睛。

“其实这么多年，只要你说愿意，不管什么时候我可以跟你走，可是你没有说。我心里很清楚，是因为不喜欢，可是心里总是不肯放弃，总是幻想着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是不是很幼稚？”说到最后，萧芋的声音开始颤抖，晶莹的泪珠掉下来，带着眼角的亮片，消失在了围巾里。

“不是幼稚。”穆梁坚定地说。

“什么？”萧芋有些诧异。

“喜欢一个人，不是幼稚。站在适度里，用尽全力的喜欢，从来都不是幼稚，也不是打扰。”穆梁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大海上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你可以……抱我一下吗？”萧芋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穆梁最后抱了她。以一个礼貌且不冒犯的姿势，轻轻地，抱了她。

“新婚快乐。”穆梁说。

希望你的余生都快乐。虽然会遇见悲伤，虽然可能会痛哭流涕，但是最后的最后一定会是美好的结局。祝你平安健康，祝你婚姻幸福，祝你儿孙满堂。我们都要在这个世上，完整且丰富地活着。

婚姻是什么？穆梁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孤零零的冬天，偶尔成双成对的情侣或一家三口走过。他想，婚姻到底是什么。他们选择婚姻的，会真的开心吗？

穆梁见过的婚姻，很可悲，几乎大都是搭伙过日子的，而那些表面上幸福完美的，实则回到家里也是争吵不断。而真正“幸福”的，他还没有见过。

萧芋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