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陶陶带着疑问看向梅亦清，兴高采烈买来的衣服被告知暂时不会上身，说不沮丧肯定是假的，不想搞清楚原因也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这是许陶陶第一次面对梅亦清的明确拒绝，心中难免忐忑，乃至于没有足够的勇气开口追问。

那天晚上的梅亦清，格外温柔地主动解释，“我总觉得，一个人真正强大的重要表现是，不再需要外物的加持。因为足够强大后，对精神层面的注重要大于物质层面，即使身处陋室也能心有殿堂；对自身的评价更来源于内在而非外在，不会因为别人的评价轻易自负或自轻，也就不再试图借通过物质层面的表现来提升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梅亦清停了下，对着许陶陶笑了笑，好似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道，“而我，现在还不够强大，所以会有两个问题，一是今天这件衣服，我还做不到把它和我的其他衣物平等对待，这是不应该的；二是因为我的不强大与平日的表现，突然之间穿上这件衣服，也会造成种这件衣服是在给我加成的感，但其实，外在附属品的价值，应该是由我的内在的价值决定，不该反过来。”

“我明白。就像我们留学时，班上有个富二代，他有天外出，衣服弄脏了，随手在路边买了件超丑的短袖，大家却以为是哪个品牌新出的潮款；另一个人，有点拜金好面子，攒了很久的钱，买了某个奢侈品上一季的新品穿来炫耀，结果大家纷纷以为是仿款。”许陶陶在平日生活中时有时无的细腻，在那个时刻简直发挥得淋漓至尽，她清楚地明白梅亦清的意思，甚至能清晰地举例来向他证明我的明白，却也因为这种明白而格外辛酸，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因为物质的限制而不得不偶尔向现实低头的样子，总是难免悲壮。

“陶陶，你听我说，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见许陶陶低头，梅亦清双手轻轻碰上她的肩膀，微微晃了下让她抬头，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肢体接触。

许陶陶在惊讶中抬头，对上梅亦清的眼神，却发现，那里面并没有任何不甘、不满等负面情绪，甚至连之前仅有的一点不好意思也消失殆尽，有的，只是一片温柔中的平和，“虽然暂时可能要辜负你的好意，但我不会一直这样的，你……”梅亦清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许陶陶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安静地等待。

停了几秒，梅亦清再次看向她，“总之，收到这件衣服，我很开心，真的。”那一刻，道旁昏黄的路灯下，梅亦清眼中的温柔浩瀚无边，轻易地吞没了许陶陶的神志。

许陶陶在这样的注视下，脑中因梅亦清暂时不愿穿上这件衣服而生的失落，静悄悄地陨落，替代而生的是一股平和而安静的希冀。

那晚之后，那件衣服成为了仅存在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两人默契地都未再提起过。许陶陶离开前，终是未曾亲眼见证过梅亦清穿上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