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数说完这话之后有很长时间的沉默。

电话那头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在这段噤声中默无声息地挂掉了电话。

傅值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握在手里。

他的另一只手抓着方向盘，微微用了些力气，手背上青筋分明。

这种浑身拿着劲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很快他放松下来，整个人脱力般往座位上一靠，像是无可奈何后的放弃。

随手打开车内的储物格，傅值拧开药瓶，仰头干吞下两片白色药片。

“车里的相片你拿走了？”傅值垂眸看着方向盘，都不像是在和林数说话。

可这四下无人，不是对着林数又能是谁。

林数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那间储物格，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的那袋证件照。

他不仅拿了，好像还给扔了。

扔垃圾桶里了，当时那叫一个心如死灰，结果没过半个月他又回来了。

世事难料。

“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呢？”傅值手指张开，反复用力握着方向盘。他把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咬着每一个字，用尽力气才吐出来似的，“你是谁啊？”

傅值说话大多客观冷静，基本上每一个字都能做到不带主观感情色彩，争取不做任何多余的浪费。

如果说前面一句还有些他平常说话时的语气，那后一句的疑问就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又或者，那句根本就不是疑问，它更像是不知所措后的抱怨。

你是谁啊？

和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总是出现？

林数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而傅值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像是原本两条不该相交的线，傅值在用自己最委婉地方式，努力把林数推开。

“我是…”

林数眸底赤红，连带着眼眶周围皮肤都隐约泛着粉色。

“我是林数。”

这四个字平淡毫无起伏，却像是投入无波湖面的巨石，激起涛天波浪。

傅值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猛地抬头看向车边站着的少年。

“哎～我车呢？”一声九曲十八弯的叹息把傅值的思绪打断。

紧接着，停车场的某处柱子后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像条死鱼一样脸朝下往傅值车前盖就是一趴，舒舒服服地蹭了几蹭：“我车在这儿呢！”

“……”

哪来的醉鬼。

“卧槽！这车…！”醉鬼的朋友急吼吼地跑过来，连拖带拽把人从车上拉下来，“不好意思啊，我这就把他拉走。”

“我不走！这是我的车！”醉鬼坚持道。

“你他妈睁眼看看，你车有人家一个轮胎贵吗？”

“真的！这就是我今天刚提的…”

“快他妈别吹了！”朋友自动忽略酒鬼的话，小心地互相提醒道，“慢点慢点，别让这傻逼的钥匙划人车盖了！”

几个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人给扯了下来。

大概是傅值脸上阴沉的让人害怕，对方连道歉都没敢原地说，拖着醉鬼跑得比兔子都快。

凌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回响直至消失，这一段小插曲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完全打破了林数和傅值之间僵持着的氛围。

空气中似乎飘荡着淡淡的酒味，原先那堵波涛已经平静下来。或许湖面不似之前平静，但是那点点涟漪，已经不能再掀起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林数喉间依旧发哽，刚才他不过脑子就说出口那几个字卡在气管里，堵得他喘不过来气。

“你说什么？”傅值问。

林数垂下眸子，不敢去看傅值的眼睛。

他也不敢再去重复。

傅值抓着方向盘的五指放开又抓住，反复几次后彻底松开。

“滚…”

傅值抬起胳膊，用小臂压住眼睛，把自己靠近椅子中。像是太累了，就连一个字都说的这么费力。

轻飘飘的，挠着林数的心。

林数眼底酸涩，欲言又止。

他一手烂牌，想着破罐子破摔，本应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