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唐霜最后分别的那个雪夜，顾思潜也并没有多么高兴，虽然摆脱了一个已经不爱的女人，但他却陷入了另一种虚无感中，他的心，他的爱，怎么会变得这样廉价。

他坐在二楼小书房的窗前，与正下方的陈茉然看着同一片雪景。

室外冰雪寒冷，室内温暖如春。顾思潜已经自斟自饮了大半瓶红酒，他的苦闷无人诉说，甚至他在心中讲给自己听都觉得矫情，可就是这份矫情的失落让他在今夜很想一醉方休。

喝得有些迷糊的顾思潜在心中复盘着这些年交往过的女友，很想弄清楚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大学里的两段感情还算纯粹，后来遇到的人，便都是一个样子。

父亲的事业就是在他大学期间开始了加速发展，他的生活从富足的小康水平一跃成为了标准的富二代，父母的关系也在这个时候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离了婚。

想到此节，他的心有些抽痛，他强抑着鼻酸，快速的抹掉脸颊上的泪。他心中的苦涩和委屈在这个孤单的雪夜中爆发，美酒入愁肠反而发散了伤痛，顾思潜在这种混乱的难过中渐渐睡去。

楼下的陈茉然心境平和，看了一会落雪便又回去思考今天的病例了。和导师师兄师姐直播讨论已经无法满足她的需求，她将直播的过程录了下来，自己再反复听反复思索，她看不到病人看不到病灶，所有的描述都无法落到实处，只能自己在论文库里搜索对应，她没有别人知行合一的便利，便只能努力的把理论知识弄得清清楚楚。

其实经过唐霜以后，顾思潜曾提出她可以不在别墅常驻，每周末回来即可，方便她回到医院跟上节奏，但她还是拒绝了。

别人的好意代表别人善良，自己如果得寸进尺就是不知好歹了。

她要对得起拿在手里的高薪，尽管这对顾思潜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顾思潜再醒来时已近午夜，起身下楼到餐厅喝水。其实二楼完全可以满足他的需求，只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半夜来一楼喝水，顺便看看陈茉然门缝里透出的微光。

最开始的时候，有好几次他几乎忍不住好奇要去敲门，这个沉默的家伙究竟在鼓捣什么这么晚还不睡，可一想到开门看到陈茉然拘谨又别扭的脸，他便兴趣索然。

后来渐渐熟悉，也知道她是在刻苦用功，便无心再去打扰，只是每每看到那门缝里的透出的微微光芒，他就会感到一阵安心，这个世界并不全是他周围的浮华虚无，还有很多人在勤勤恳恳的认真生活着。

有的时候，白天工作里的勾心斗角令他疲惫，他甚至会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一会那扇透着光

的门，想象着里面那个奋笔疾书的瘦削背影，心也会跟着变得柔软平和。

今夜，他没有多想便过去敲了陈茉然的门，酒已醒了大半，他的难过也卸去了大半，但他还想去靠近她，汲取一点温暖向上的力量，就像他妈妈曾经给过他的一样。

房门打开，映出一张白皙的脸，陈茉然并不意外看到顾思潜。

她看到唐霜分别时的泪眼，猜想顾思潜也会有所波动，在她心中，顾思潜尽管薄情，却并不是完全的无情。

一个晚上，她听着楼上时不时传来的响动，仿佛脚步声都带着情绪，失落的抑或空虚的，她无从辨别，但可以确定，不是愉快的。

顾思潜看到那张白皙的脸，心中了然，果然她还是防着他的，他忍不住自嘲，自己终究还是人家看不上的那类人，他心中有些气恼，却还是走了进去。

坐在窗前的小沙发上，顾思潜看着窗外，有些沉默。

陈茉然走过去坐到了旁边，在两人之间的小几上放了一盘点心，这是王阿姨给她准备的宵夜。

随着相互熟悉，王阿姨很是喜欢这个沉默又勤奋的陈医生，她没有安别的心思埋头学习，这让王阿姨十分欣慰。知道她晚上学习到很晚，还会主动给她准备宵夜，而陈茉然也会用自己的所学的医术，简单的给王阿姨一些养生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