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基地联系了为什么不请求支援？”蒋煅问完，自己已经想到了。基地不会允许他们继续私自行动，而谭速因是一定要去那个地方的。

谭速因答非所问，“现在我们俩的大头照估计已经上了神眼城的黑名单了。”他从车窗望出去，是大片的沙漠化地带，提醒道，“注意流沙。”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蒋煅在军队受过训练，判断地形比他更迅速。

土质疏松的大片荒漠，流沙遍布，在附近活动的人一不小心踩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谭速因打开箱子，捞了一瓶水，拧开盖子，“我先替你试试毒。”

蒋煅暗自摇摇头，笑着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谭速因喝了几口，盖回去，又捞了一瓶拧开，递给蒋煅。谭速因瞥见后者的笑容，突然发现习惯沉默的人笑起来还挺甜的。

“你还想回基地吗？”谭速因突然问道。

蒋煅思索片刻，“你们的研究才是对地球有用的。”我自己左右是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光是在基地，像他们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谭速因看着他，像是在阅读他未竟的话。一个人的价值是这样判断的吗？

谭速因转而道：“我不认为动物会主动行凶，如今受到侵染导致异化的生物规模越来越大，这里面可能有人为因素。就像这片沙漠，我记得一年前，我看过相关的治沙款项贪墨案的报道，连亡羊补牢都不愿意做。”到头来自食恶果便是避无可避。

蒋煅第一次听到谭速因说起异化，“我不懂这些，但你说的是你主观的见解，无论成因是什么，已然如此，就想怎么解决问题就好，你们不正是这样做的吗？晚不晚的，先补了再说。”他留意着谭速因的神色，眼里有着微热的光芒，直视着副驾上的人那双眼睛，“况且，对于异化生物，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它们不是吗？”

蒋煅转回视线，继续看着前方驾驶。“有强盗抢走了厂里的物资时，我有时也会气得咬牙切齿，自己的东西被抢了，想把那些人好好揍一顿，我觉得你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他慢慢地道。

谭速因自嘲地笑了笑，旁边的蒋煅和他自己，都看不到他眼底的厉色。他转头仍是望着窗外的漫漫黄沙，无声地道，不够的。

谭速因来到了那片他熟悉又陌生的区域，他在图片及其他资料里翻来覆去看过近五十次，他清楚支流的走向，他蹲在地上手指触碰到的沙土，地温是他在屏幕上反复看过的熟悉的51.2摄氏度，他放眼四顾，空空如也。

他闭了闭眼后睁开，下唇咬得肿了起来，握紧了那张脸出现位置的泥沙，用力得颤抖。

他再次闭上眼，抬头，明晃晃的光线冲破了云雾与乱流，感到自己的眼皮在跳动。他不是第一次如此痛恨死别。热意在眼底翻涌，眼角湿润。

蒋煅站在不远处，只是一直看着他，没有上前，没有说话。前者低头，挠了挠额角，吸了吸鼻子，他清楚像亲人一样的人永远离开自己的那种感觉，他懂那份让人痛苦的清醒。

谭速因手渐渐松了力道，泥沙一点点往下掉，像化成灰的纸屑，乱流一卷，不过梦幻泡影。他躺在地上，望着天，眼睛刺得痛，这痛延迟了三个月零二十天，他像一条离水的鱼，□□涸的痛反复冲刷着，怀念着过去水中的自在畅游。

大团灰黑的云雾腾空漂浮，支流流域再次迎来降雨，粘人的闷热随雨水降落到大地，溅起泥污打在人的脸上和身上。雨水冲开了药膏，手臂上的伤口没有缝合，自愈得还不错，可能以后疤痕会一直在，新长出来的肉会与周围的皮肤呈现不同的颜色，伤疤会记得伤口的长度，也会记得因为什么受的伤，当然，它终将不会痛。

蒋煅脱了外套，走过去，遮住谭速因的头脸。

雨水冲刷，不远处土质格外疏松的地方塌下了一个洞。谭速因眼神微动，没有理会。蒋煅在雨里看过去，观察有没有危险。

过了好一会儿，谭速因道：“你先回车上吧。”声音不大，混合在雨声里更加模糊，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