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舱在地上翻滚出老远，渐渐停了下来。

大地不再震颤，一切都变得静止。烧焦的味道弥漫着。爆炸的余烬在烟雾里呼吸，被一根藤蔓用力拍熄。

基地只剩下小半部分表壳，内部千疮百孔，损毁严重。

双方的攻击都停止了。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研究员们在呼痛声中面面相觑。

谭速因看向被摔到另一头的培养箱，玻璃上爬满裂纹。

那小植株的花朵转过来，朝向谭速因，细弱的身躯摇颤着，似乎因为什么在挣扎。

你怎么了？谭速因无声地问，不知道对方在没有眼睛的情况下，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口型。

小植株摇了摇花朵，身躯陡然一停，一阵仿佛能感觉到实质的脑电波从它身上荡漾开来。谭速因捧着脑袋一疼，脑子里熟悉的锐痛如风暴肆虐。

玻璃培养箱撞在舱壁上，片片碎落，泥土纷落而下。他皱着脸，眯眼看过去。只见小植株身下的根须比头发丝还细，一大团盘绕着不知有多长，之前竟从未探测到。

一棵树要长得更高，接受更多的光明，那么它的根就必须更深入黑暗。

谭速因痛苦地瘫软在地上，见周围的其他研究员们一个个双眼红丝密布，皮肤上青筋暴突，跟疯了一样四处抓挠，口中嘶哑地发出听不懂的呓语。这是……跟当初在那个研究所见到的研究员一样的症状，只是眼前的景象更为惨烈。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手，他的皮肤上不知何故没有出现青筋，只是觉得头痛欲裂。渐渐地，他辨别小植株的语意越来越清晰，不像此前那般需要较长时间的综合分析加猜测。

“对不起，我收到了命令。”

谁的命令，是更高级的外星人吗？小植株说过，他们内部等级森严，弱的人必须对强的人唯命是从，如果不听话，他们还可以利用脑电波强行干预。

但他总觉得小植株一直以来透露的信息里，有奇怪的地方，可他想不明白。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有一位女研究员将小植株抓在了手里，受了伤的蒋煅冲到他面前，隔着面罩，他认得那双眼睛。

四天后，梁州一家医院内。

病床边，穿着全套防护服的蒋煅问一旁的医生，“他这样多久了？”

医生叹了口气，道：“他昏迷期间，高热反反复复，这说胡话的症状也是断断续续，未见好转，这次事故这么严重，能活下来就该侥幸了，只能继续观察。”盯了仪器屏幕一会儿，病人没有危险，医生便离开了。

蒋煅凑近谭速因的脸，又直起身来将头盔摘了，再次将耳朵凑近，可是谭速因说的几乎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若是换个人，恐怕听了会毛骨悚然。

谭速因在昏迷中，依稀梦见五岁那年的那天晚上，母亲从手术室出来后发了高烧，一直不退。父亲很担心，一直守在病床边。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时他对时间还没有概念，只知道自己在游乐园拿回来的棉花糖已经化了，变成难看的一坨怪物。

母亲醒来，把他唤到身边，温热的手心握住他的小手，“答应妈妈，小因以后也会让自己过得快乐。”

他的快乐，就是和父亲母亲在一起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他当然愿意。他点了点头，带着点懵懂的担忧望着母亲红红的脸。母亲露出了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能带给父子俩力量。他看见母亲的眼里恐惧与光芒一起消失了。母亲手中的力道松懈，他下意识地用力抓住，人愣在那里，好像听见了父亲的呜咽声，又好像脑袋空空，什么都不记得了。

母亲喜欢花，各种各样的花，那时候花还不算奢侈品，母亲偶尔会买两支回来插在窗边的花瓶里。但他表示不解，迟早要凋谢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特意买回来等它们凋谢。

蒋煅被指派守着这间特护病房，以免再出什么问题，实际上他本该守在病房门口。他自己受的伤也不轻，在治疗后，他只度过了不到一天的卧床休养时间，就被单独问询，在那个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