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的西北大地上，整个草原都已经陷入安眠。

只有那所穷奢极欲的七煞宫里，廊檐下还点着一盏又一盏的琉璃灯，那琉璃在烛火的映射下，闪着五彩斑斓的光，七煞宫的宫门看过去，竟是不同于中原的白漆金钉，石壁砖瓦间，镌刻着的是让人咋舌的上古神兽，或呈翱翔之姿，或显咆哮之态，雕梁画栋之间，竟然比下大梁宫城，是足足的豪华奢靡。

一戎装男子在北宸殿前卸下佩刀，在太监的带领下，缓缓向殿里走去。

“王君，李霄将军到了。”那太监恭恭敬敬的弯着腰，吐字清晰。

“你且殿外候着。”低沉暗哑的嗓音自不远处的上方传来，李霄的头皮有些发麻。

那太监倒挺淡定，行了礼，退了几步下去了，只剩下这两个人待在这空旷雄伟的殿内。

“李霄拜见王君。”李霄右掌握在左拳之上，横在胸前，微微弯腰，即使这个动作做了许久，他也不太做的惯汉人礼节。

“李将军，过来坐。”那人轻松的语气里是不容抗拒的语气，让李霄心头一紧，低头走过去，跪在那人对面，中间隔了张足金打造的小桌子，而桌子之上，却是副黑线横竖相交的棋盘，李霄只片刻间，就看出棋局的态势，黑白对峙，却是黑子四方围攻，呈步步紧逼之态，白子略处下风。

“将军觉得，白棋下一步，当如何？”李荣世身穿黑色圆领窄袖剑装，外披一件狐裘大氅，却梳着中原人的发髻，戴着一顶青玉冠，他一直自诩为南北之王，卯足了劲把自己打扮的高贵无比，此时瞧起来，却有些不伦不类。

“若困于死处，可背水一战。”李霄看了看棋局，微微思索了道。

“那将军觉得，是两败俱伤，还是一方为王？”李荣世手中摩挲着一枚黑子，圆润通透。

“未能知己知彼，臣下不敢妄语。”李霄不是躲避，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荣世微微笑了一下，从桌下拿出两封书信，推到了李霄面前，“将军看看，或许能给本君一个答案。”

“是。”李霄恭敬的接过去，打开其中一封，落款是耶律陈泰，契丹的北院宰相。

“……”看了看从契丹送来的书信，李霄呼吸有些不稳，要不是常年握刀见惯了大风大浪，他的手这时候说不定抖得厉害。

“将军看看另外一封。”李荣世觉得李霄的表情颇为有趣。

“将军。”李荣世黑子落定，抬头笑着道，“孰赢孰败，要看下棋之人。而我们，就是下棋之人。”

一子落，白子输。

大殿内的两排灯台，窜着黄色的火苗，任穿门而过的风吹的摇曳不定，李霄和李荣世的脸色也变得阴沉。

“呦，钟公子和云姑娘来啦！快坐快坐，林子上茶。”玉桂坊的老板陈久泰乐呵呵的招呼云珈进门落座。

“哎好嘞～”伙计林子飞快的拎出一壶果茶来，三步做两步的来到云珈的桌前，“云姑娘今日想吃些什么？”

“想吃些什么？点吧。”钟洵颇为宠溺的看着云珈，给她倒了茶水。难得不去上课，云珈又想出来玩，总归玩个尽兴再回去罢。

“嘿嘿…”云珈牙齿漏风，还嗤嗤嗤的傻笑，“泰叔，我要虹桥晕子糕、豆沙软饼、羊乳酪…哦还有一份，雪梨膏和云米苏要打包带走。”

“得嘞。”林子重复了一遍，就去厨房报单子了。

“姑娘…”水清脸色有些不好，碍于钟洵在场不敢大声说，“您换牙呢？”

“水清姐姐……”云珈拉了拉她的衣袖，伸出一根食指，讨好道，“就这一次。”

“……”水清苦笑不得，每次都是最后一次。

而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燃着熊熊烈火，似乎要把钟洵的脊背给生生看出一个洞来。

钟洵往四周看了看，都是吃糕点的客人，没有什么异样。

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

云珈的糕点被她蚕食的不到一半的时候，听见老板高声欢送什么人：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