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个身穿蓝色对襟长衫的人站在桌子旁，两手垂在身侧，“郭术已经安置妥当。”

站在阴暗处的孟据这才转过身来，视线从墙上的那副劲松迎风图移向孙公爷，点点头道：“现在……城里人如何了？”

“跟我们料想的一样。”孙公爷得了孟据的颔首，这才坐下来，像是两个老友聊天一样，“城中舆论倒向郭术，丁先压住了董超，所以，没有人敢弹劾他。”

孟据捋了捋胡须，手指轻扣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人还有担忧？”孙公爷有些诧异孟据这样的反应。

孟据轻轻摇摇头：“倒不是。”

“只是我担心……事发有变。”

孙公爷沉默了，孟据这样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孟据筹划了这么多年，只为了把丁先打压下去，如果这最后关头出了什么问题，就是空亏一篑了。

“……”孟据最终还是沉了口气道，“算了，你找人，看好郭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是。”

“姑娘真的说对了！”秋秋看着信，激动的脸有些涨红，“果然，这是迷惑人的。”

云珈把信递到蜡烛上面，火苗窜的很快，最终一堆灰烬落在了灯罩里。

水清把灰烬又捣了捣，才道：“只是，这会不会太异常了？毕竟……都知道孟大人秉公执法，绝不会偏私，这突然断定丁家大公子无罪，丁大人那么聪明……”

“不会。”云珈答的很果断，“眼下朝堂两派分立，谁占优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孟据要是真的把丁准打入大牢，这才是不正常。”

秋秋还想说什么，一阵敲门声传来，三个人看了一眼，水清过去开门，棉儿低声道：“郡主，制衣司的人把样衣送来了，要您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再改一改。”

水清看了云珈一眼，后者面无表情的在喝茶，棉儿话音刚落，云珈缓缓抬起眼皮，没有任何喜怒，如同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陆陆续续进来了两个嬷嬷和六个小丫头，恭恭敬敬道：“请郡主试衣。”

云珈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伸开双臂让她们宽衣。

看着漆盘上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的嫁衣被展开，精美繁密的桃枝花纹上，栖息着高贵的凤凰，大片的红色占据了云珈的目光，让她片刻间有些恍惚。

她要成婚了吗？

是，她要成婚了。

“郡主可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周嬷嬷问了一句，把云珈唤回神来。

“啊？哦。”云珈恢复淡淡的表情，指着腰间，“这里，太松了。”

嬷嬷看过去，果然，松了有两指那么宽，嬷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随口叹了一句：“郡主太瘦了，都宽了两指。”

褪下衣服，水清和秋秋服侍云珈重新穿上衣服，嬷嬷收好衣服，微微低头道：“那奴婢们回制衣司再收紧一些，再给郡主送来。”

“嗯。”云珈摆摆手，棉儿很及时的送人出去了。

一时间，屋内寂静。

“姑娘……”水清艰难的开口。

“嗯？”云珈下意识的抬头看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看见水清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立马就明白了，笑着道，“怎么这副模样？”

“姑娘……”水清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道，“如若将军在世，定然不同意姑娘这般冒险的。”

云珈握着杯子的手顿住了，没有生气，没有悲哀，甚至没有什么表情，良久，她才笑起来，看着有些无所谓：“大概吧，爹爹可能会拿家法打断我的腿。”

笑着说完，云珈又收起表情，转而变得严肃起来：“可是我不能后悔，水清。”

“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云珈看着两个丫头，眼睛里坚定无比，却让人无名心疼：“我不能让爹爹死的冤枉，也不能让几万将士被人忘记变得无名无姓，更不……”

说到这儿，云珈没再说。

可是都懂。

夜色深寂，凉意正浓。